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出生,那个年代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陪伴您用耳的时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铁盆里的血与煤一:煤窑深处的哭声(1973年5月6日)抚顺西露天矿的风卷着煤灰,把窑洞窗纸染成铅灰色。母亲阵痛发作时,父亲正在井下挖煤。她扶着炕沿往铁盆挪,羊水顺着大腿根往下淌,混着裤腿上的煤粉,在土炕上拖出条暗红的轨迹。三姐举着煤油灯凑近,灯芯突然爆响,火星溅在母亲肚皮上,烫出细小的焦痕。“娘,你肚子上有黑煤!”九岁的三姐吓得直抖,辫梢还沾着昨天捡煤核时的草屑。母亲咬着牙笑,汗珠子掉进脖子里的煤灰褶:“傻妮儿,这是你爹给咱娃的见面礼。”铁盆是父亲拿的废料桶改的,盆底还焊着块生锈的铁轨碎片。母亲把我塞进去时,铁轨刮破了她的棉裤,露出膝盖上的老茧——那是去年冬天跪在结冰的河面上洗煤时磨的。“保大还是保小?”接生婆的铜烟袋敲着炕沿,烟油...
《我出生,那个年代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铁盆里的血与煤一:煤窑深处的哭声(1973年5月6日)抚顺西露天矿的风卷着煤灰,把窑洞窗纸染成铅灰色。
母亲阵痛发作时,父亲正在井下挖煤。
她扶着炕沿往铁盆挪,羊水顺着大腿根往下淌,混着裤腿上的煤粉,在土炕上拖出条暗红的轨迹。
三姐举着煤油灯凑近,灯芯突然爆响,火星溅在母亲肚皮上,烫出细小的焦痕。
“娘,你肚子上有黑煤!”
九岁的三姐吓得直抖,辫梢还沾着昨天捡煤核时的草屑。
母亲咬着牙笑,汗珠子掉进脖子里的煤灰褶:“傻妮儿,这是你爹给咱娃的见面礼。”
铁盆是父亲拿的废料桶改的,盆底还焊着块生锈的铁轨碎片。
母亲把我塞进去时,铁轨刮破了她的棉裤,露出膝盖上的老茧——那是去年冬天跪在结冰的河面上洗煤时磨的。
“保大还是保小?”
接生婆的铜烟袋敲着炕沿,烟油子滴在我脐带血里,“你男人不在,得你自己选。”
母亲抓着铁盆边缘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煤粉。
她盯着窗台上的搪瓷缸——里面泡着半块硬如石头的苞米饼,那是全家三天的口粮。
“保小。”
她的声音像煤层下的瓦斯,轻得随时会熄灭,“我要是死了,把我埋在矸子堆就行,别浪费棺材板。”
血浸透了垫在铁盆下的破棉袄,棉絮吸饱了血,变成暗红色的硬块。
我卡在产道里,能听见母亲的骨头在响,像井下煤块坍塌前的预兆。
接生婆往手上吐唾沫时,我突然看见她袖口露出的 scar——那是前年瓦斯爆炸时,父亲用煤镐刨了整夜才把她救出来的印记。
“哇——”我的第一声啼哭混着母亲的惨叫,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接生婆剪断脐带时,剪刀上的煤灰掉进我眼睛,从此左眼眼白里有了块淡淡的灰斑,像落在清水里的煤粉。
母亲摸我脸时,指尖的煤灰蹭在我眉心,形成颗天然的“墨痣”。
她对着煤油灯看我的脚,突然笑出泪来:“碎瓷,你脚心的胎记像块煤矸石,咱煤矿的女娃,命硬。”
窗外传来矿车轰鸣,父亲扛着溜槽冲进窑洞时,我已经裹在破棉袄里。
他满脸煤灰,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怀里掉出块冻硬的豆饼——那是他从井下窝头里省出来的。
“女娃?”
他粗糙的手掌擦过我脸颊,蹭掉块胎脂,“也好,长大了能帮你哥洗工装。”
母亲没说话,她盯着父亲工装口袋露出的工牌——“张栓柱,井下工龄12年,矽肺一期”。
工牌边缘磨得毛糙,像她缝补了无数次的鞋底。
接生婆伸出三根手指:“三块钱,老规矩。”
父亲摸遍全身,掏出团皱巴巴的票子——一块五角,全是五分、一角的零钞,还有两张被汗水洇透的粮票。
母亲把钱按在铁盆里,硬币滚进血水里,发出清脆的响:“妹子,先拿着,剩下的……等栓柱下月开饷。”
接生婆捏着钱转身时,我突然又哭了。
母亲这才发现,我的右腿上划着道血口——是铁盆边缘的铁轨碎片割的。
她撕下块衣襟按住伤口,布片上的补丁纹路,和父亲工装膝盖处的补丁严丝合缝。
“碎瓷别怕,”她对着我的伤口吹气,煤屑混着热气扑在我皮肤上,“咱煤矿的娃,哪个不是带着伤来的?”
窑洞里的油灯忽明忽暗,照出土墙上用煤块写的字:“毛主席万岁”。
父亲对着墙根吐了口黑痰,痰里带着血丝,像我伤口渗出的血,滴在“岁”字的最后一捺上,把它染成了红色。
二:一元五角的七日(1973年5月7-13日)第一天:母亲把我放进空铁盆,用高粱秆架在土炕上晒脐带。
三姐蹲在旁边赶苍蝇,手里的扇子是用作业本改的,封皮上“农业学大寨”的“农”字缺了个角,像被煤块砸掉的。
“娘,妹的脐带怎么是黑的?”
三姐用扇尖戳铁盆,惊飞了只红头苍蝇。
母亲正在缝补父亲的工装裤,针尖穿过两层补丁,带出根断了的煤丝:“煤矿的娃,脐带里都有煤渣。”
第二天:我开始抽风时,母亲正在给人浆洗工装。
二十件带煤渣的粗布衣裳泡在大铁锅里,水黑得能照见人影。
她往我嘴里灌的小米汤,就是用这锅水熬的,喝起来有股铁锈味。
“碎瓷,挺住,”她用浆衣服的木杵敲我脚心的胎记,“你看这衣裳,浆一浆就硬挺了,人也一样。”
第三天:父亲偷拿了井下的急救箱,里面有半瓶红药水。
母亲给我擦身时,红药水混着煤灰,把我泡在铁盆里的水染成褐红色,像矿上洗煤的沉淀池。
“妹子,
对不住,”父亲蹲在窑洞角落抽旱烟,烟袋锅子敲着急救箱,“这是给工伤的兄弟留的……”母亲没抬头,她正在用缝被子的大针挑我脚心的煤渣。
针尖扎进皮肉时,我哭得撕心裂肺,她却笑了:“碎瓷,你这嗓子,比矿上的汽笛还亮堂。”
第四天:家里只剩两角钱,母亲用它买了块碱面。
她把碱面溶在铁盆里,给我擦抽风时咬破的嘴角。
碱水蛰得我直哭,她就把自己的乳头塞进我嘴里——乳头周围结着层硬痂,是被我咬出来的。
“吃吧,”她摸着我头上的囟门,那里还能看见跳动的血管,“等你长大了,娘带你去看矿上的蓄水池,那水可清了,比碱面还亮。”
第五天:三姐在矸子堆里捡到块过期的奶糖,纸包装上印着“跃进牌”。
母亲把糖含在嘴里化开,再吐进我嘴里。
甜水混着她口腔里的铁锈味,我吧嗒着嘴,听见她对三姐说:“妮儿,以后别去矸子堆了,去年有个娃被滑坡埋了……”三姐低头抠着指甲,那里还沾着昨天捡煤核时的黑泥:“那娃叫柱子,和哥同名。”
第六天:我开始尿血,母亲把我的尿布挂在窑洞外的槐树上。
二十米外就是“万人坑”遗址,石碑上的“死难矿工永垂不朽”被煤灰蒙着,像块永远擦不干净的墓碑。
“碎瓷,你看那碑,”母亲用竹竿敲打尿布,煤渣簌簌落在地上,“那下面埋的,都是没挺过去的人。”
尿布在风里飘起来,像面染了血的白旗。
远处的矿井口吞云吐雾,父亲的身影在升降梯里忽上忽下,像枚被命运反复抛掷的硬币。
第七天:接生婆再次上门,举着缺了角的工分本:“张栓柱媳妇,还剩一块五,什么时候给?”
母亲正在用锅底灰给我敷肚脐,灰里混着没烧尽的煤块,划得我皮肤生疼。
她摸出压在枕头下的银顶针——那是太姥姥的陪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妹子,用这个抵吧,纯银的。”
接生婆接过顶针时,我突然不哭了。
母亲盯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去年用我的胎衣换的,镯子内侧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碎瓷,”母亲把我放进铁盆,盆底的血迹已经结成硬壳,“你看,咱用一块五活了七天,比那些花了十块钱还没挺过来的娃
,值当多了。”
窑洞里飘进煤粉,落在我脚心的伤口上,像撒了把止痛的药面。
母亲用编筐的竹篾给我赶苍蝇,竹篾上刻着父亲的名字“栓柱”,那是他下井前怕回不来,自己刻的。
<远处传来瓦斯爆炸的闷响,母亲猛地抱紧我。
铁盆里的煤灰被震得飞扬,在煤油灯下形成金色的雾,像极了她曾说过的,矿上蓄水池里的波光。
三:百人坑旁的摇篮(1973年夏)入伏那天,母亲把我放进铁盆,用平板车拉到矿上的蓄水池旁。
水面漂着层油花,映着矸子堆的倒影,像块揉皱的黑缎子。
母亲用矿灯照着水面,光斑里游过几条小鱼,脊背是煤黑色的:“碎瓷,看,这是咱煤矿的鱼,和你一样,死不了。”
我躺在铁盆里,盆底垫着父亲的旧工帽,帽檐上“安全生产”的字样被磨得发白。
母亲用柳枝给我编摇篮,柳叶上的煤斑落在我脸上,像撒了把星星。
“妹子,小心!”
三姐的尖叫惊飞了水面的蜻蜓。
我回头,看见矸子堆正在滑坡,黑色的煤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离我们不到二十米。
母亲抓起铁盆就跑,盆底的铁轨碎片划破了她的脚踝,在煤渣路上拖出条血线。
我们躲在废弃的窑洞里,听着外面的滑坡声。
母亲把我护在怀里,她的心跳震得我耳朵发疼,却比任何摇篮曲都安稳。
洞里堆着几具朽坏的棺材,棺盖上的“煤黑子之墓”字样被老鼠啃得残缺不全。
“碎瓷,”母亲摸着我眉心的煤痣,“以后记住,咱煤矿的人,命比煤还硬,但也要像煤一样,藏得住火。”
滑坡停了,母亲从棺材缝里抠出块棉絮,蘸着蓄水池的黑水给我擦脸。
水里的油花糊在我眼皮上,模糊了她的脸,却让我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模样——眉心的墨痣,左眼的灰斑,脚心的煤矸石胎记,像被命运用煤灰精心勾勒的画。
回到窑洞时,父亲正在门口劈柴。
他的工装裤膝盖处又破了,露出和我脚心一样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冒顶事故时,被落煤砸的。
“娃没事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音,手里的斧头掉在地上,惊飞了两只在煤渣里找食的麻雀。
母亲没说话,把铁盆放在炕上,盆底的铁轨碎片上沾着她的血,在夕
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父亲弯腰捡起斧头,斧头上的煤灰落在我尿布上,形成朵小小的煤花。
夜里,我在铁盆里醒来,听见父母在窑洞外说话。
“栓柱,你说咱碎瓷,以后能离开煤矿不?”
母亲的声音混着风声,“我看镇上的老师,手都是白的。”
“白个啥,”父亲往地上吐了口黑痰,“去年批斗会,那老师被打得比咱还黑。”
沉默许久,母亲轻声说:“可咱碎瓷的眼睛,像蓄水池的水一样清……”我摸着铁盆边缘的铁轨碎片,碎片上凝着母亲的血和我的血,已经结成暗红色的痂。
远处的矿井口亮着灯,像只永远不闭的眼睛,注视着煤矿里的每一个黎明与黄昏。
铁盆里的煤灰又凉了,我踢蹬着腿,盆底的痂片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母亲刻的“活”字——那个用血水和煤渣写成的字,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一块永远不会熄灭的煤核。
四:煤黑子的尊严(1974年冬)那年雪特别大,窑洞的土墙裂了道缝,煤灰混着雪花灌进来。
母亲把我放进铁盆,用棉被裹紧,再塞进炕洞里取暖。
炕洞里的余温混着煤烟味,我昏昏欲睡,听见父亲和母亲在争论。
“不行,说啥也不能去!”
父亲的声音像块冻硬的煤,“那是给绝户头准备的!”
“可娃快冻僵了!”
母亲的哭声里带着颤音,“再说,老李家都有三个娃了,不在乎这一个……”我被抱出炕洞时,看见母亲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抱养协议”,甲方栏写着“李富贵”,乙方栏按着父亲的血手印。
李富贵是矿上的爆破工,老婆刚生了儿子,想要个闺女“压灾”。
“碎瓷,别怪爹娘,”母亲把我塞进李富贵老婆的怀里,我的脸贴着她胸前的红棉袄,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我突然大哭,手脚乱蹬。
李富贵老婆嫌恶地松手,我摔在地上,铁盆被碰翻,盆底的“活”字朝上,像一张质问的嘴。
父亲猛地推开李富贵,抱起我冲进风雪里。
他的工帽掉了,白发上落满雪花,像撒了把煤灰。
母亲在后面追,棉鞋跑掉了,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每个趾甲里都嵌着煤渣。
“张栓柱,你疯了?”
李富贵在后面喊,“协议都按了手印!”
父亲没回头
,他抱着我冲进矿井旁的废弃巷道,巷道里堆满积水,冰层下冻着去年冻死的羊羔。
他把我放进积水里的铁盆,冰面裂开道缝,冷水浸透我的棉袄,却让我瞬间清醒。
“碎瓷,”父亲的手在发抖,却把我抱得更紧,“咱煤黑子穷,但不贱。
就算饿死,也不能把娃卖了换粮票!”
巷道外传来李富贵的脚步声,父亲摸出块煤块,在铁盆边缘刻下新的字:“宁死不卖”。
煤块碎屑掉进我嘴里,我咬着,尝到了生平第一口煤的味道——苦涩,却带着股灼热的气息,像父亲眼里的光。
母亲终于找到我们时,我的嘴唇已经冻成紫色。
她把我贴在胸口,用体温焐热我冻硬的手指,指尖的煤渣扎进我皮肤,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李富贵站在巷道口骂骂咧咧,父亲抄起块煤矸石砸过去:“滚!
再敢来,老子和你拼了!”
那天晚上,窑洞来了位不速之客——是矿上的老书记,解放前就在井下挖煤,脸上有道贯穿左眼的伤疤。
“栓柱,”他把袋白面放在炕上,面袋上印着“支援灾区”,“听说你把娃抢回来了?”
父亲低头搓手,煤灰簌簌落在白面上:“书记,我……”老书记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几块水果糖:“我婆娘刚生了孙女,这糖,给碎瓷。”
母亲撕开糖纸,把糖放进我嘴里。
甜得发腻的味道里,我听见老书记对父亲说:“栓柱,以后别犯傻,有难处,咱煤黑子帮煤黑子。”
铁盆里的积水结了冰,父亲用煤镐凿出个小窝,把我的脚放进去。
冰窝里映着煤油灯的光,像极了母亲说的蓄水池。
我含着糖块,看父亲和老书记蹲在地上抽烟,煤灰落在白面上,形成朵黑色的花。
那年冬天,我靠着老书记送的白面活了下来。
开春时,母亲用白面口袋给我缝了件小褂,口袋上的“支援灾区”字样被绣成了花边。
我穿着它在窑洞外跑,煤灰落在白褂上,像撒了把星星,而我脚心的胎记,在泥土里踩出一个个小小的“活”字。
五:永远的铁盆(1980年代至今)1985年,我考上了镇上的高中,父亲用拖拉机拉着铁盆送我。
铁盆里装着母亲编的筐、父亲挖的煤块、还有那块救过我命的铁轨碎片
。
拖拉机驶过矸子堆时,我看见“万人坑”的石碑被重新粉刷,“死难矿工”的“难”字上,落着只煤黑色的蝴蝶。
“碎瓷,”父亲拍拍铁盆,盆底的“活”字和“宁死不卖”已经磨得发亮,“到了镇上,别嫌咱这盆丑。”
我摸着盆沿的刻痕,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铁盆是咱的根,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如今我在城里安家,铁盆摆在书房最显眼位置。
铁盆里的光一:煤块与蝴蝶(1990-2000)铁盆里的煤块在书房搁板上积了层灰,直到女儿好奇地问:“妈,这黑石头怎么有血印?”
那是1973年母亲止血时按的指印,三十年过去,煤灰里的血红蛋白早已氧化成暗红的斑点,像朵永不凋谢的花。
我用棉签蘸着酒精擦拭,棉签上却渗出细密的煤粉——原来有些东西,永远洗不掉。
“这是煤,”我把煤块放进女儿手心,她本能地缩手,“是妈妈小时候的粮食。”
女儿皱着鼻子:“比巧克力丑多了。”
我笑了,想起1998年下岗潮,我抱着铁盆去人才市场的场景。
盆里装着下岗证、母亲的编筐刀、还有这块煤——想告诉招聘者,我能吃的苦,比这煤块还黑。
“妈妈,蝴蝶!”
女儿突然指着煤块。
一只黑色的小蝴蝶停在血印旁,翅膀上有块白色的斑,像我左眼的灰斑。
它是从纱窗缝里飞进来的,绕着煤块转了几圈,突然落在“活”字刻痕里,不动了。
那天傍晚,我把蝴蝶埋在铁盆里,用母亲编筐的竹篾做墓碑。
女儿问:“它为什么来?”
我摸着盆底的刻痕:“也许,是来告诉我,有些东西,死不了。”
二:胎记的秘密(2003年)体检报告出来时,我正在给铁盆除锈。
“建议尽早手术,”医生看着我脚心的胎记,“虽然是良性的,但形态不规则……”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碎瓷,你脚心的疤,是铁牛踩出来的福气。”
她攥着我的脚,指甲缝里还沾着洗煤的碱面,“别去动它,那是咱煤矿的根。”
深夜,我用放大镜观察胎记。
青灰色的斑块里,果然嵌着细小的煤渣,在台灯下泛着金属光泽。
三十年前母亲挑煤渣的针眼还在,像一串省略号,诉说着没说完的故事。
“妈,你在干
嘛?”
儿子起夜路过书房,看见我趴在地上。
“看胎记。”
我抬头,看见他穿着印有煤矿图案的睡衣——那是我用父亲的旧工装改的,“知道吗?
你小时候,我总把你放进这铁盆里洗澡。”
儿子揉着眼睛:“就那个丑丑的盆?
我以为是古董呢。”
“是古董,”我摸着盆沿的铁轨碎片,“比爷爷的工龄还老。”
第二天,我拒绝了手术。
护士惋惜地说:“现在激光祛疤很安全。”
我没解释,只是把体检报告折成纸船,放进铁盆。
纸船漂在我给铁盆倒的矿泉水里,水面映着盆底的“活”字,像一片微型的海。
那天夜里,我梦见母亲在铁盆里划船,船上装满煤块和蝴蝶。
她对着我笑,牙齿还是那么白,不像临终前被呼吸机磨得残缺不全的样子。
铁盆在梦里变成真正的船,载着我们漂向矿上的蓄水池,水面的油花化作漫天星光。
三:虚拟矿井(2018年)女儿带男友回家那天,他盯着铁盆问:“这就是你说的‘煤矿文物’?”
那是个穿潮牌的小伙子,球鞋上印着骷髅头,和我父亲的安全帽一样红。
我点点头,给他看盆底的刻痕:“这是我父亲刻的‘宁死不卖’。”
“酷,”他掏出手机拍照,“像街头涂鸦。”
我没说话,想起2016年回抚顺,看见西露天矿成了旅游景点。
曾经的矿井被玻璃罩住,游客坐着缆车俯瞰,讲解员说:“这是亚洲最大的人工矿坑,见证了共和国的工业史。”
“阿姨,”小伙子突然指着煤块,“这能送给我吗?
我想放在工作室。”
“不行。”
我下意识地说,却看见女儿期待的眼神。
煤块最终被放在小伙子的艺术工作室,旁边是他的装置作品《消失的身体》——用三百个煤矿安全帽拼成的人形,每个帽檐都嵌着摄像头,循环播放矿工的脸。
“知道吗?”
他给我看监控画面,煤块在射灯下泛着微光,“你的煤块是整个作品的心脏。”
我盯着屏幕,突然看见母亲的指印在煤块上跳动,像当年铁盆里的火苗。
小伙子不知道,这块煤里不仅有血印,还有1973年的煤灰、母亲的汗、我的脐带血,以及三十年前那场差点要了我命的抽风。
工作室的留言簿上,有人写:“煤是大地的
黑血。”
我拿起笔,在下面写:“铁盆是黑血凝成的痂。”
四:代际和解(2023年)父亲确诊阿尔茨海默症的那天,我正在给铁盆刷清漆。
“这是……”他盯着铁盆,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煤黑子的盆!”
我点点头,扶他坐下。
他摸着盆沿的铁轨碎片,手指颤抖,像在摸某个熟悉的开关。
“栓柱,”我试着叫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你还记得碎瓷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突然笑了:“碎瓷?
那是我闺女,命硬,生在铁盆里……”那天下午,父亲对着铁盆说了很多话。
“李干事那孙子,想抢我闺女……老书记送的白面,真香……瓦斯爆炸那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铁盆了……”他的记忆像碎瓷片,有的锋利,有的温润,拼起来却是完整的铁盆形状。
我打开手机录音,把他的话存进铁盆形状的U盘——那是女儿送我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碎瓷”二字。
深夜,我把U盘放进铁盆,突然发现盆底的“活”字和“宁死不卖”刻痕,在月光下形成了个“命”字。
父亲已经睡了,鼾声里带着轻微的咳喘,像极了矿井里的风。
女儿发来消息:“妈,宝宝胎动了,像在踢我。”
我摸着铁盆,盆底的铁轨碎片凉得像块冰。
三十年过去,它依然能冻住时光,却冻不住生命的跳动。
我给女儿回消息:“等孩子出生,用这个铁盆给她洗澡吧,盆底的铁轨会保佑她,像保佑我一样。”
窗外下起雨,雨点打在铁盆上,发出叮叮的响。
我想起1973年那个漏雨的夜晚,母亲把我顶在铁盆下,说“老天爷在奏乐”。
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奏乐,是命运在敲打铁盆,让它发出声响,告诉世界:有些生命,即使生于血泊与煤渣,也能活得像铁一样响当当。
铁盆里积了雨水,映着城市的灯光。
我看见自己的倒影,眉心的墨痣已经淡了,左眼的灰斑却还在,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煤核。
父亲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嘟囔着:“碎瓷,别怕……”我伸手摸他的脚,脚心也有块疤,形状和我的胎记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刻进了血脉——不是遗传,是因为我们都曾在铁盆里活过,被同一个时代的煤火淬炼过。
雨还在下,
铁盆里的水越积越深。
我知道,终有一天,它会装满,不是泪水,不是雨水,而是一代又一代煤矿人滚烫的、永远不会冷却的血。
五:永恒的盆底(2025年)当我的孙女生在医院的无菌房时,我把铁盆放在产房外的长椅上。
护士过来劝阻:“这里不能放杂物。”
“这是接生盆,”我摸着盆底的刻痕,“1973年,它在抚顺的窑洞里接过一个女娃,那个女娃现在有了自己的孙女。”
护士愣了愣,没再说话。
产房的灯亮着,像极了窑洞的煤油灯。
我坐在铁盆旁,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碎瓷,铁盆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孙女的哭声传来时,我看见铁盆里落了只蝴蝶,翅膀上有块白色的斑。
它停在“活”字刻痕里,翅膀一开一合,像在给盆底的字扇风,让它更亮,更清晰。
医生出来时,我问:“是男是女?”
“女娃,”医生摘口罩,露出疲惫的笑,“脚底板有块青斑,像块小煤块。”
我笑了,眼泪掉进铁盆里,和三十年前母亲的眼泪汇在一起。
盆底的铁轨碎片上,映着产房的灯光,像极了煤矿巷道里的矿灯,永远照亮着生命的路。
抱着孙女走出医院时,阳光洒在铁盆上。
我看见盆底的刻痕里,有细小的绿芽在生长——不知是哪颗草籽掉进了刻痕,在泪水和阳光里发了芽。
“太姥姥,”女儿指着铁盆,“她在看你呢。”
我低头,孙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铁盆里的绿芽。
她的眼神清澈,像极了我小时候在蓄水池里看见的波光,也像母亲当年在油灯下看我的眼神。
铁盆里的绿芽轻轻晃动,像在编织什么。
我突然明白,铁盆从来不是容器,而是织机——用苦难作经,用希望作纬,一代又一代,编织着永远不会断裂的生命之网。
风起时,铁盆里的绿芽抖落片叶子,落在孙女脚心的胎记上。
那是命运的尽头,也是新生的开始。
我抱紧她,听见铁盆在风里轻轻作响,那是母亲在说:“碎瓷,你看,铁盆里永远有春天。”
尾声:盆底的星光如今,铁盆摆在孙女的房间,里面种着那株绿芽。
每当我给她讲起铁盆的故事,她就会摸着盆底的刻痕问:“太姥姥,这里面真的有煤吗?”
“有啊,”我指着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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