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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驶过矸子堆时,我看见“万人坑”的石碑被重新粉刷,“死难矿工”的“难”字上,落着只煤黑色的蝴蝶。
“碎瓷,”父亲拍拍铁盆,盆底的“活”字和“宁死不卖”已经磨得发亮,“到了镇上,别嫌咱这盆丑。”
我摸着盆沿的刻痕,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铁盆是咱的根,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如今我在城里安家,铁盆摆在书房最显眼位置。
铁盆里的光一:煤块与蝴蝶(1990-2000)铁盆里的煤块在书房搁板上积了层灰,直到女儿好奇地问:“妈,这黑石头怎么有血印?”
那是1973年母亲止血时按的指印,三十年过去,煤灰里的血红蛋白早已氧化成暗红的斑点,像朵永不凋谢的花。
我用棉签蘸着酒精擦拭,棉签上却渗出细密的煤粉——原来有些东西,永远洗不掉。
“这是煤,”我把煤块放进女儿手心,她本能地缩手,“是妈妈小时候的粮食。”
女儿皱着鼻子:“比巧克力丑多了。”
我笑了,想起1998年下岗潮,我抱着铁盆去人才市场的场景。
盆里装着下岗证、母亲的编筐刀、还有这块煤——想告诉招聘者,我能吃的苦,比这煤块还黑。
“妈妈,蝴蝶!”
女儿突然指着煤块。
一只黑色的小蝴蝶停在血印旁,翅膀上有块白色的斑,像我左眼的灰斑。
它是从纱窗缝里飞进来的,绕着煤块转了几圈,突然落在“活”字刻痕里,不动了。
那天傍晚,我把蝴蝶埋在铁盆里,用母亲编筐的竹篾做墓碑。
女儿问:“它为什么来?”
我摸着盆底的刻痕:“也许,是来告诉我,有些东西,死不了。”
二:胎记的秘密(2003年)体检报告出来时,我正在给铁盆除锈。
“建议尽早手术,”医生看着我脚心的胎记,“虽然是良性的,但形态不规则……”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碎瓷,你脚心的疤,是铁牛踩出来的福气。”
她攥着我的脚,指甲缝里还沾着洗煤的碱面,“别去动它,那是咱煤矿的根。”
深夜,我用放大镜观察胎记。
青灰色的斑块里,果然嵌着细小的煤渣,在台灯下泛着金属光泽。
三十年前母亲挑煤渣的针眼还在,像一串省略号,诉说着没说完的故事。
“妈,你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