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铁柱傅知川的其他类型小说《柴禾里的烟火人间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纯黑小缅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女士,您丈夫的表哥主张这房子应该有他们老傅家一半。”调解员推过来的文件在桌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盯着那个鲜红的指印,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张铁柱揪着我头发往结婚证上按手印的模样。法院的暖气开得太足,烘得我眼眶发烫。“带着绳子进山那天,我是想随他去的。”调解室瞬间安静下来。傅家那群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连最泼辣的表嫂都忘了嚷嚷。他们当然不知道,1983年冬天傅知川找到我时,我手腕上还缠着那截浸血的麻绳。——1978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我缩在柴房角落,透过漏风的门缝数着迎亲队伍的鞭炮声。二十六响,比村支书家闺女出嫁时少了整整十响。“死丫头还不滚出来!”继母踹开木门,冰碴子簌簌落在我打满补丁的棉袄上,“张家可是给了三百斤粮票的!”红盖头罩下来...
《柴禾里的烟火人间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温女士,您丈夫的表哥主张这房子应该有他们老傅家一半。”
调解员推过来的文件在桌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盯着那个鲜红的指印,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张铁柱揪着我头发往结婚证上按手印的模样。
法院的暖气开得太足,烘得我眼眶发烫。
“带着绳子进山那天,我是想随他去的。”
调解室瞬间安静下来。
傅家那群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连最泼辣的表嫂都忘了嚷嚷。
他们当然不知道,1983年冬天傅知川找到我时,我手腕上还缠着那截浸血的麻绳。
——1978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
我缩在柴房角落,透过漏风的门缝数着迎亲队伍的鞭炮声。
二十六响,比村支书家闺女出嫁时少了整整十响。
“死丫头还不滚出来!”
继母踹开木门,冰碴子簌簌落在我打满补丁的棉袄上,“张家可是给了三百斤粮票的!”
红盖头罩下来的瞬间,我闻到一股霉味。
这盖头去年娶张家大儿媳时用过,沾着洗不掉的鸡血。
继母掐着我胳膊往驴车上拽,指甲陷进昨晚被继父用皮带抽出来的伤口里。
“再哭丧着脸,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继父往车辕上磕烟袋锅,火星子溅在我裸露的脚踝上。
我死死攥住藏在袖口的剪刀,那是村尾知青点的林姐姐偷偷塞给我的。
驴车颠过结冰的田埂时,盖头下闪过一道银光。
张铁柱提着杀猪刀站在晒谷场,刀尖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血丝。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刚宰了不肯让路的看门狗。
“新娘子来咯!”
起哄声里,有人往我怀里塞了个粗瓷碗。
碗底沉着三粒发霉的花生,这是张家给我的嫁妆——比当年买那头母驴还少付了五块钱。
拜天地时,张铁柱身上的酒气熏得我作呕。
他踹我膝窝强迫我跪下,掌心汗津津的像刚剥下来的猪皮。
堂屋供桌上摆着张老太爷的遗像,相框玻璃裂了道缝,正好横在他混浊的眼球中间。
“夫妻对拜!”
我弯腰的瞬间,剪刀从袖口滑出来,当啷一声砸在青砖地上。
满堂哄笑突然凝固,张铁柱的拳头比骂声来得更快。
“贱货敢带凶器!”
他揪着我头发往供桌上撞,红盖头飘落时,我额角的血溅在“早生贵子”的喜联上。
透过肿起的眼皮,我看见婆婆正在数份
子钱,蘸着唾沫的手指头捻得飞快。
洞房是西厢的柴房改的,墙缝里还塞着陈年的麦秸。
张铁柱扯我腰带时,我咬了他手腕。
这口咬得狠,咸腥的血涌进喉咙时,他抄起门后的顶门栓就往我肋下捅。
“买来的母狗还敢咬人?”
他压在我身上撕衣裳,酒气混着口臭喷在我脸上,“老子今天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我数着房梁上挂着的腊肉,一共七块。
数到第三遍时,身下的稻草已经被血浸透了。
窗户外头,婆婆正跟人夸耀:“我家铁柱能干,新媳妇过门头晚就怀上才好咧!”
鸡叫头遍时,张铁柱打着呼噜滚到一旁。
我摸到床脚的剪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就在我要往他脖子上扎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要死啊大半夜的!”
张铁柱骂骂咧咧起身,抄起顶门栓往外走。
我趁机把剪刀藏进裤腰,冰凉的铁片贴着皮肤,冻得我一哆嗦。
院子里,他家养的大黄狗正瘸着腿哀嚎。
狗脑袋上肿着个大包,旁边扔着块沾血的石头。
张铁柱抡起顶门栓就往狗身上砸:“叫你吵老子睡觉!”
“铁柱哥别打!”
墙头翻下来个黑影,我认出是知青点的林建军。
他手里攥着个破布袋,说话时眼睛一直往我这边瞟,“我、我来送温同志的嫁妆......放你娘的屁!”
顶门栓结结实实砸在林建军背上,他扑倒在雪地里,布袋摔出来两本红宝书。
张铁柱踩着书皮拧脚尖:“你们这些臭老九,还敢惦记老子的女人?”
我死死咬住嘴唇。
那根本不是红宝书——林姐姐说过,她们要送我套《赤脚医生手册》当新婚礼物。
现在书皮底下露出来的,分明是妇科常见病防治的插图。
“滚!”
张铁柱一脚踹在林建军腰眼上,转头冲我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贱货,明天再收拾你!”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我爬到雪地里摸那两本书。
插图页已经被撕得只剩半张,借着月光,我看见“妊娠期出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旁边画着个简笔小人跪在地上擦血。
——“温女士?
温女士?”
调解员敲桌子的声音把我拽回2023年,“关于房产抵押文件,您需要补充说明吗?”
我摸了摸棉袄内兜。
硬皮笔记本的棱角抵着心
口,那是傅知川教我用辣椒符号记账的本子。
现在里头夹着三样东西:1998年的胃癌诊断书、2010年女儿的手术缴费单,还有张泛黄的自行车钢印拓片。
“调解员同志,我要更正一点。”
我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掏出那本蓝皮房产证,“这房子从来不在傅家名下——知川入赘那天,就签了放弃产权声明书。”
傅家表嫂突然尖叫起来,染着红指甲的手就要来抢我胸口的本子。
我侧身躲开,三十年前在建筑工地扛水泥练出的膀子力气,轻易就把她按回座位上。
“不可能!”
她丈夫——傅知川那个在税务部门当领导的远房表哥,终于撕破脸皮拍桌子,“当年矿上赔的抚恤金......赔的是工伤保险,不是遗产。”
我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塑封过的信纸,1988年的钢笔字迹已经晕开,但“自愿将全部所得用于温念母女生活”几个字依然清晰,“要看看公证处备案录像吗?
知川按手印那天,你们没一个人来医院。”
调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姑娘探头进来:“温阿姨,您该做化疗了。”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拆迁补偿协议正好飘到傅家表嫂脚下。
她弯腰去捡时,后脖颈露出一大块褐色瘢痕——和当年张铁柱用烧火棍烫在我锁骨上的一模一样。
“明天同一时间,咱们继续。”
我拽了拽棉袄下摆,盖住腰间挂着的尿袋。
——1983年冬,大雪封山。
我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数着肋骨上的淤青。
三天前,我终于从张家逃了出来。
张铁柱喝醉了,抡起烧火棍往我肚子上砸,我趁他醉倒在猪圈旁时,抓起灶台上的菜刀,一刀砍断了他拴我的铁链。
雪下得很大,我赤着脚跑了十几里地,脚底被冰碴割得血肉模糊。
破庙的屋顶塌了一半,寒风裹着雪粒子往里灌,我缩在神像后面,牙齿咬得咯咯响。
“听说张家媳妇跑了?”
“啧,一个买来的女人,还敢跑?
抓回来不得打死?”
庙外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我浑身一僵,手指死死抠进泥地里。
是村里那几个光棍,他们常在夜里游荡,专挑落单的女人下手。
“听说她躲在这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摸到一块碎瓦片,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
“进去看看!”
门被踹开的瞬间,我猛地举起瓦片——“叮铃——”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从风雪里传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抬头,看见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停在庙门口,车把上挂着的搪瓷缸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车旁站着个男人,高瘦,棉袄洗得发白,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的眼镜,用麻绳勉强绑着。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几个光棍,声音很平静:“几位大哥,这是要干啥?”
“关你屁事!”
领头的王癞子啐了一口,“这娘们是张铁柱家的,我们正要‘送’她回去呢!”
男人没说话,只是从车后座解下个布包,慢条斯理地打开——里面是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巧了,我刚从林场回来。”
他掂了掂斧头,笑了笑,“要不,一起聊聊?”
王癞子脸色变了变,骂骂咧咧地走了。
破庙里又安静下来。
男人把斧头放回去,推着自行车走近几步,却没进庙,只是站在门槛外,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放在地上推过来。
“趁热吃。”
我没动,警惕地盯着他。
他也没勉强,转身去收拾自行车上的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他车后座上绑着个旧木箱,箱角磨得发亮,像是常年奔波留下的痕迹。
“你是谁?”
我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回头,镜片后的眼睛很温和:“傅知川,新来的代课老师。”
我愣住。
村里小学早八百年就黄了,哪来的老师?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笑了笑:“村长让我来的,说村里缺个教娃娃认字的。”
我冷笑:“村长?
他恨不得全村都是文盲,好继续当他的土皇帝。”
傅知川没接话,只是从木箱里拿出个铁皮饭盒,打开,里面是半盒冒着热气的野菜汤,汤面上浮着几点油星。
“吃吧,”他说,“没毒。”
我盯着那盒汤,突然鼻子一酸。
五年了,没人给我一口热饭吃。
三天后,村长家。
“你要她?”
村长眯着眼,上下打量傅知川,“这女人可是张铁柱家的,你确定要惹这个麻烦?”
傅知川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推过去。
村长展开一看,脸色变了:“你……你是下放的?”
傅知川点头。
村长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突然咧嘴笑了:“行啊,反正张家也不要她了,你带走呗。
”他转向我,眼里带着嘲弄:“温念,你运气不错,有人要你了。”
我没吭声,只是攥紧了袖子里的剪刀。
傅知川看了我一眼,突然说:“不是‘要’,是‘娶’。”
村长一愣:“啥?”
“我说,”傅知川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要娶她,明媒正娶。”
那天晚上,傅知川推着自行车,带我去了他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就是生产队废弃的仓库,墙角堆着发霉的麻袋,窗户漏风,但至少比破庙暖和。
他点起煤油灯,从木箱里拿出条干净的床单铺在木板床上,又翻出件旧棉袄递给我:“你先凑合穿。”
我没接,只是盯着他:“你到底图什么?”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我:“什么?”
“你一个文化人,为什么要娶我?”
我冷笑,“别说你是菩萨转世,见不得人受苦。”
傅知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箱底抽出一本书,递给我。
《安娜·卡列尼娜》。
我愣住。
“读过吗?”
他问。
我摇头。
他翻开书页,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满了字,像是诗。
“我以前是教文学的,”他轻声说,“后来……出了点事,被下放了。”
我盯着那首诗,突然发现字迹很眼熟——和当年林姐姐偷偷塞给我的纸条一模一样。
“你认识林建军?”
我猛地抬头。
傅知川眼神变了:“你见过他?”
“他死了,”我哑着嗓子说,“两年前,张铁柱带人把他打死了,说他勾引良家妇女。”
傅知川的手指微微发抖,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合上书,轻声说:“睡吧,明天我去找村长开证明。”
我没动,依旧盯着他:“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娶我?”
煤油灯的光晕里,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
“因为,”他顿了顿,声音很轻,“你值得被当个人对待。”
第二天,村长家门口围满了人。
“傅知川要娶温念?
疯了吧!”
“听说他是‘有问题’的人,娶个二手货,倒也般配!”
我站在人群外,听着那些刺耳的议论,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傅知川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进村长家,不一会儿,拿着张盖了红印的纸出来。
“走吧,”他冲我伸出手,“去公社领证。”
<我没动。
“怎么?”
他问。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
不怕张铁柱来找你麻烦?”
傅知川笑了,从自行车把上解下那个搪瓷缸,递给我:“拿着。”
我愣愣地接住。
“以后,”他轻声说,“谁敢动你,我就用这个砸烂他的脑袋。”
阳光下,搪瓷缸反射的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死死攥住它,像是攥住了这辈子第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1985年,春。
傅知川在记账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辣椒,抬头冲我笑:“今天的鸡蛋,记好了。”
我盯着那个红彤彤的符号,突然觉得脸颊发烫。
这是他教我的第一个“字”。
自从嫁给他,我的日子像做梦一样。
他教我认数,教我写自己的名字,甚至带我去赶集,用攒了半年的粮票换了根红头绳。
“为啥是辣椒?”
我捏着记账本,小声问。
傅知川推了推断腿的眼镜,眼里带着笑:“因为你辣。”
我愣住。
“第一次见面,你举着瓦片要拼命的样子,”他比划了一下,“像个小辣椒。”
我低头,看着账本上那个红辣椒,突然鼻子一酸。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夸我。
赶集那天,太阳毒得厉害。
傅知川蹲在供销社门口,用三斤粮票换了根红头绳,小心翼翼地系在我手腕上。
“好看。”
他轻声说。
我没敢抬头,怕他看见我通红的眼眶。
“傅老师!”
突然有人喊他。
我抬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姑娘,辫子上扎着崭新的红绸带,一看就是城里人。
傅知川站起身,表情有些复杂:“苏同志。”
“真是你!”
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我调来公社小学了,校长说你在村里代课,我特意来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了顿:“这位是……?”
“我妻子。”
傅知川语气平静。
姑娘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你好,我叫苏梅,是傅老师的……老同学。”
我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袖口和粗糙的手,突然想把红头绳藏起来。
“温念。”
我哑着嗓子说。
苏梅似乎想说什么,傅知川却突然拉住我的手:“我们该回去了。”
他手心很暖,我却觉得指尖发冷。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傅知川在油灯下改作业,眼镜片上反射着细碎的光。
“她是谁?”
我终于忍不住问。
笔尖顿了顿,他抬头:“大学同学。”
“只是同学?”
傅知川放下
笔,轻轻叹了口气:“她父亲是革委会的,当年……我的问题,就是她父亲定的。”
我猛地坐起身。
“那她来找你干什么?”
傅知川摇头:“不知道。”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娶我。”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傅知川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过了很久,他轻声说:“温念,你记住,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就是娶你。”
我攥着被角,眼泪砸在手背上,烫得生疼。
三天后,张铁柱出狱了。
消息是王癞子带来的,他蹲在田埂上,咧着一嘴黄牙笑:“温念,你前夫说要来找你叙旧呢!”
我手里的锄头“咣当”掉在地上。
傅知川正在教孩子们念课文,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
但当晚,我们家门口就被泼了粪。
“贱货!
敢偷汉子!”
张铁柱的骂声在夜里格外刺耳,“老子弄死你们!”
傅知川抄起顶门栓就要出去,我死死拉住他:“别!
他带了人!”
果然,门外影影绰绰至少四五个黑影。
傅知川咬牙,突然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掀开盖子——里面是把猎枪。
我惊呆了:“你哪来的?”
“林建军留下的。”
他声音很低,“当年他被打死前,偷偷塞给我的。”
我浑身发抖,突然明白傅知川为什么一直留着这本书。
《安娜·卡列尼娜》里夹着的,从来不是诗。
是血债。
第二天,公社来了人。
“傅知川!
有人举报你私藏禁书,散布反动言论!”
我冲出门,看见傅知川被两个戴红袖章的人按在地上,眼镜摔在泥里。
“你们干什么!”
我扑上去,却被一把推开。
“滚开!
包庇反革命分子,连你一起抓!”
傅知川抬头,嘴角带着血,却冲我轻轻摇头。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他拖走,指甲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批斗会定在三天后。
村里人像过节一样兴奋,孩子们追着戴高帽的“牛鬼蛇神”扔石头。
我躲在人群最后,看着傅知川被推上台,脖子上挂着“反革命分子”的牌子。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口号声震天响,我却在嘈杂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傅老师不可能有问题!”
是苏梅。
她站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喊:“我作证!
他早就
改造好了!”
台下瞬间安静了。
公社领导皱眉:“苏同志,你确定?”
“我确定!”
苏梅挺直腰板,“我爸是苏志刚,他的话总不会错吧?”
领导们交换了个眼神,态度立刻软化了:“既然是苏主任的女儿作保……”我站在人群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暴雨来得突然。
批斗会草草结束,人群四散奔逃。
我躲在树后,看着苏梅扶着傅知川往公社宿舍走。
雨下得很大,我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冷。
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傅知川的脸——他在看我。
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
我愣在原地,直到他们走远,才反应过来——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半夜,我摸黑溜进公社宿舍。
傅知川靠坐在床头,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
“你怎么进来的?”
他哑着嗓子问。
我举起手里的搪瓷缸,上面沾着泥:“从后窗爬进来的。”
傅知川笑了,牵动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
他打开,愣住了——是半只烧鸡。
“哪来的?”
“偷的。”
我实话实说,“从张铁柱家。”
傅知川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把我拉进怀里。
“温念,”他声音发抖,“你真是个小辣椒。”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1988年,云南某建筑工地。
傅知川咳出血的时候,我正在工棚里数今天的工钱。
血滴在水泥地上,像一朵暗红的花。
“没事,”他抹了把嘴角,冲我笑,“灰大,呛的。”
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记账本——那本他教我画辣椒符号的本子,现在记满了工头和包工头的名字,后面跟着欠我们的工钱数。
“明天别上工了。”
我把本子塞进裤腰,那里还缝着我们的全部积蓄,三百二十七块六毛。
傅知川摇头,从兜里掏出个烤得焦黑的土豆递给我:“再撑半个月,等发了钱,就带你去医院。”
我知道他说的“去医院”不是为他自己,是为我肚子里已经四个月的孩子。
工棚外,暴雨将至的闷热裹着水泥灰往肺里钻。
远处,包工头正搂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往办公室走,笑声刺耳。
我第一次发现傅知川咳血,是在半年前。
那时我
们刚逃到云南。
张铁柱带着人砸了我们的家,举着猎枪说要“清理门户”。
傅知川把我推上火车时,后背挨了一铁锹,血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没事,”他在摇晃的车厢里还冲我笑,“云南暖和,养人。”
可云南的冬天也冷。
我们睡在桥洞下,他用身体给我挡风,咳得整夜睡不着。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工地,工头却克扣工钱,一个月只给三十块,还动不动就打人。
“老傅!
过来搬水泥!”
工头的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傅知川站起身,揉了揉我的头发:“晚上食堂有肉,我给你留。”
我看着他瘦得突出的肩胛骨,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知川,我们走吧。”
“去哪?”
“回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温念,我们没有家了。”
夜里,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傅知川蜷在角落,手帕捂在嘴上,指缝里渗着血。
我摸黑爬起来,从床板下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我偷偷买的药,花了一个月的工钱。
“吃了。”
我把药片塞进他嘴里。
他愣了一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哪来的钱?”
我没吭声。
“温念!”
他声音发抖,“你是不是又去卖血了?”
月光从工棚的破洞漏进来,照在我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上。
傅知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猛地把我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头里。
“傻子……”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这破身子,不值得。”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突然笑了:“值。”
第二天,我在食堂偷学记账时被发现了。
“谁让你碰账本的!”
经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本子,抬手就要打。
我下意识护住肚子,却听见一声冷笑:“李经理,打孕妇可是要坐牢的。”
是食堂帮工的刘姐,她丈夫是派出所的,说话有点分量。
李经理悻悻地放下手,却把账本摔在我脸上:“滚出去!”
我弯腰捡账本时,突然瞥见一行字——“材料费:20000元”。
这个数字我记得很清楚,上周工头明明说没钱发工资,材料费都垫进去了。
“看什么看!”
李经理一脚踹过来,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桌角上,疼得眼前发黑。
刘姐扶住我,压低声音说:“妹子,这地方的水深着
呢,别惹事。”
我攥紧账本,没说话。
月底发工资那天,工地上出了事。
傅知川他们组的脚手架塌了,三个人摔下来,其中一个当场断了气。
“意外!
纯属意外!”
工头擦着汗,给死者家属塞了五百块钱了事。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傅知川帮人抬尸体,突然发现他的背影佝偻得像个老头。
他才三十岁啊。
晚上,我煮了碗面,加了唯一一个鸡蛋。
傅知川却一口没动,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推给我。
“工资?”
我打开一看,愣住了——只有五十块。
“他们说……扣了材料费。”
傅知川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猛地站起来,却被傅知川拉住:“温念,别去。”
“凭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他们贪了多少钱!
凭什么克扣你们的血汗钱!”
傅知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信封上,触目惊心。
我慌了,赶紧扶住他:“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摇头,从枕头下摸出个小本子——是那本《安娜·卡列尼娜》,书页间夹着张照片,是个穿军装的男人。
“如果我出事,”傅知川喘着气说,“去找这个人,他欠我父亲一条命。”
我盯着照片,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你什么意思?”
傅知川没回答,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肚子:“孩子今天动了吗?”
三天后,矿上招工。
“一天二十!
现结!”
工头敲着锣喊,“只要男的!”
傅知川报了名。
我拽着他的胳膊不松手:“不准去!
那矿去年塌过,死了十几个人!”
“没事,”他笑着掰开我的手指,“就干半个月,够你生孩子用的钱就行。”
临走前,他把红头绳系在我手腕上,打了个死结:“等我回来。”
我站在工棚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推着自行车出现在破庙门口的样子。
车把上的搪瓷缸,叮当作响。
傅知川没能回来。
矿难发生在第七天凌晨,死了八个人,尸体挖出来时已经不成人形。
我站在停尸房里,看着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突然发现露出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是我去年用粮票给他换的。
“节哀。”
矿上的领导递给我一个信封,“抚恤金,五百块。”
我没接,只是轻轻掀开白布。
傅知川的脸上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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