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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的故事抖音热门

曹茂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第一个故事:追赶老虎一个冬日,纯净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筛落稀少的光斑,跌落在屋顶上、地坪里。一户人家,一只狗,和这片波涛翻滚般的山峦融洽在一起,云起云落,静谧安详。驱赶老鹰时一声长长的吆喝“喂呵——”,上接云天,优美流畅,这人间烟火味就荡漾开来。一间土屋,有天井、堂前、耳房,大门边有狗洞。关上大门,看家狗可以自由出入。屋旁边有猪栏,养有肥猪。狗和猪一起长大,小时嬉戏玩耍,不分彼此,情如兄弟。长大了,各入其圈,但有时隔着栅栏耳鬓厮磨,互相交流,诉说寂寥与温情。我年轻的奶奶去喂猪食,狗狗会跟在身后摇尾乞怜,唧唧叫着,它的讨好总会得到一丁点食物。狗是不需要专门喂养的,它在主人计划之外自谋生路,也正因为如此它的食物繁杂,有时能吃得很饱...

主角:抖音热门   更新:2025-06-19 23: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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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奶奶的故事抖音热门》,由网络作家“曹茂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个故事:追赶老虎一个冬日,纯净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筛落稀少的光斑,跌落在屋顶上、地坪里。一户人家,一只狗,和这片波涛翻滚般的山峦融洽在一起,云起云落,静谧安详。驱赶老鹰时一声长长的吆喝“喂呵——”,上接云天,优美流畅,这人间烟火味就荡漾开来。一间土屋,有天井、堂前、耳房,大门边有狗洞。关上大门,看家狗可以自由出入。屋旁边有猪栏,养有肥猪。狗和猪一起长大,小时嬉戏玩耍,不分彼此,情如兄弟。长大了,各入其圈,但有时隔着栅栏耳鬓厮磨,互相交流,诉说寂寥与温情。我年轻的奶奶去喂猪食,狗狗会跟在身后摇尾乞怜,唧唧叫着,它的讨好总会得到一丁点食物。狗是不需要专门喂养的,它在主人计划之外自谋生路,也正因为如此它的食物繁杂,有时能吃得很饱...

《我奶奶的故事抖音热门》精彩片段

第一个故事:追赶老虎一个冬日,纯净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筛落稀少的光斑,跌落在屋顶上、地坪里。

一户人家,一只狗,和这片波涛翻滚般的山峦融洽在一起,云起云落,静谧安详。

驱赶老鹰时一声长长的吆喝“喂呵——”,上接云天,优美流畅,这人间烟火味就荡漾开来。

一间土屋,有天井、堂前、耳房,大门边有狗洞。

关上大门,看家狗可以自由出入。

屋旁边有猪栏,养有肥猪。

狗和猪一起长大,小时嬉戏玩耍,不分彼此,情如兄弟。

长大了,各入其圈,但有时隔着栅栏耳鬓厮磨,互相交流,诉说寂寥与温情。

我年轻的奶奶去喂猪食,狗狗会跟在身后摇尾乞怜,唧唧叫着,它的讨好总会得到一丁点食物。

狗是不需要专门喂养的,它在主人计划之外自谋生路,也正因为如此它的食物繁杂,有时能吃得很饱,有时也得饿上一天。

不过它无论滚瓜肚圆还是饥肠辘辘,对主人绝不会嫌弃,永远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不离左右。

一个家庭有了猪和狗,就觉得富足和安详。

屋后面有条路,曲折蜿蜒,经过一个水井,伸向山顶。

水井里的水清澈透底,空若无物。

有风起时,波光粼粼,才知道这是一泓山泉。

山里的不速之客——老虎蹲在井边舔几口水,再甩甩脖子,一股萧杀之风平地而起。

老虎多日不进食物,肠胃焦灼,泉水无法充饥,只能暂时降下体温。

再不进食可能命丧黄泉了。

老虎已经思前顾后多日,决定出手自救。

老虎深邃超然的目光瞥向数丈远的人家,那是我家。

奶奶突然发现狗狗夹着尾巴钻进自己的胯下,惊恐地唧唧哼哼,不敢放声。

奶奶把狗狗踢开,狗狗不走。

奶奶骂:死狗,看见鬼了?

狗狗胆小如鼠是很异常的事情。

这时,猪栏里有响动,肥猪惊恐地惨叫一声,接着扑通一声,立即安静了。

大山里只有风吹,阴森萧杀。

奶奶立即赶到猪栏,猪栏里一片空荡。

奶奶惊悚之后立即镇静,顺着一路血迹往屋后追,狗狗胆怯地跟着奶奶。

奶奶小脚,但此时走在山路上飞奔一般。

走过水井,上山,拐弯,再爬坡。

老虎驮着猪在前面走,血一路滴着。

老虎知道我奶奶来了,转头一瞥
,目光凶残幽暗,又继续走。

奶奶就这么跟着老虎,狗狗跟着奶奶。

一路并无声响。

老虎累了,放下猪。

猪一身鲜血,但不敢呻吟,也不敢乱动。

整个场面由老虎主宰。

狗狗躲在奶奶身后,跃跃欲试又惊惧畏缩,最终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老虎凶狠地看着我奶奶。

但奶奶不惧,她想到了一家老小今年的过冬食物,想到猪是她一手养大的。

奶奶开口:“畜生啊,你听着,这猪是我养的,我们家今年冬就靠这头猪了,你不能驮走,你要怜悯我们。

你今日要是吃了猪,你也把我吃了!”

老虎仰头看看树叶上的天空,深思了一会,又耷拉下脑袋,甩甩脖子,此刻的选择竟然让它如此无奈,摇摇头,长叹一声,起身慢慢走了。

空气顿时凝固,世界一片寂静。

但老虎还是向山顶独自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一直到看不见老虎,猪才噌地站起来奔向奶奶。

奶奶一手抚摸猪的伤口,泪如泉涌。

说声:乖,咱们回家。

猪和狗一前一后走在奶奶前面。

回家后不久,猪的脖子肿胀如鼓,伤残无法痊愈,最后还是在我奶奶面前闭上了眼睛。

若干年后,奶奶讲到那头猪时,依然悲怜不已。

特别描述那头猪见老虎走远了,不见了,才噌地站起奔向奶奶,几乎是一个惊恐万状的孩子奔向母亲,需要母亲的保护和爱抚,需要向母亲诉说无限的依恋和伤痛。

那一刻,动物爆发出美丽的人性绚丽灿烂,如同诗歌般镌刻在奶奶的心里。

这是几十年后奶奶告诉我的故事。

我能想象出那头猪奔向我奶奶时的情景,它是奔向生的希望,奔向安全和充满爱抚的母亲怀抱。

我奶奶抱着它泪眼婆娑,内心伤痛不已。

这伤痛几乎持续了奶奶的一生。

第二个故事:和奶奶送购猪幕阜山绵延几百里,峰峦如涛,沟壑纵横。

顺流水到栏关寺截断,上游的许多沟溪所涵盖的地域,田地层叠,村庄散落,撮拢来人口近万,宗族姓氏近百,行政划分为东林乡。

既然立乡,就有政商面貌。

噪坑(地名)那道几十米长的泥土路人来人往,就成了方圆几十里的中心。

去噪坑就是去东林街。

儿时去噪坑那是很隆重的事情,感觉那是最繁华而美好的地方。

如果讨得大人喜
欢,问你最想干什么,你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去噪坑。

那里可以买到很多商品,在儿时的世界里那里几乎是购物天堂,有着香喷喷的布料、连环画、皮球、糖果和纸做的玩具手表,以及大人们使用的锄头铁耙。

噪坑这个不一样的地方让一批批山里孩子萌发了对更广阔世界探索的激情,那种对花花绿绿商品所包含的更浩瀚的现代信息的追寻和贯通,那种不甘固守旧历故事如溪水奔腾而去扑入大海的勇猛,在后来的岁月里被山里年轻人痛快淋漓地书写。

我儿时第一次去噪坑,是我帮奶奶去送“购猪”(每户人家要卖头猪给国家)。

奶奶小脚,前面用绳子拉猪,我用根树枝后面赶。

花猪是奶奶养大的,和奶奶亲,听奶奶的话。

奶奶一边用青菜叶哄着,我一边赶。

从塅上一路向西到噪坑,要走小半天。

上得东头坳一个长坡,猪是累得走不动了,屎尿拉了一路,这是奶奶最心疼的,奶奶说这猪拉的都是钱。

进入东林街,最先见到的是小学。

泥土墙教室,有两层。

上层杉木栏杆,屋檐下吊着一口铁钟。

正有老师敲打,声音清脆,当当几下。

学校顿时沸腾了,各个教室有学生涌出来。

门口一个高坎,下面是篮球场,两个杉木做的篮球架,夯实的泥地。

学生纷纷跳下高坎奔向篮球场。

这是中心完小,只有噪坑附近的孩子才能在这里读书。

球场上,硕大的皮球被孩子们丢来丢去,一片片欢呼声。

我和奶奶看后都很惊讶,这球有炉罐大,这是我们在村子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有人把球往上一抛,然后众人扎头抢夺,得到者欢呼雀跃,没有得到的继续抢夺,玩得非常开心。

那么大的球可能不怎么重,要不给学生们玩起来像燕子一样飞舞。

过了小学门口,就是食品站,也是奶奶的目的地。

送购猪的人很多,奶奶总是想和某些人攀上亲戚,上溯几代,也许有亲戚关系,但人家很忙,没有谁会搭理她。

猪过磅,还有什么程序,我不懂,争执几声,对方气势有些吓人,奶奶只好陪着笑脸。

终于可以领钱了。

这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奶奶问我想买什么,我脱口而出:皮球。

东林街上的泥土路和乡下泥土里不一样,路中间
铺了砂石,不容易凹陷,下雨天走路泥浆自然少些。

路上有行人,衣服上没有补丁的可能是公家人,他们操着县城的口音。

东林乡的口音和县城有明显差别,最明显的是东林人说“喝水”是“喝飞”,而县城人是说“喝虚”。

关于口音的笑话在我们山里娃后来成长的日子里频繁出现,以致山里娃到县城生活后都努力学说县城口音,但遗憾的是直到白发苍苍还是学不地道,只要一开口,别人就知道你是东林人。

那年代,县城的口音高贵优雅,让东林人羡慕不已。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现在才戛然而止,因为现在无论是县城还是东林乡的孩子都说普通话了,竟然不会说方言了。

街上的房子和我们村也不一样。

商店似乎是砖块和木板建成,砖块都是旧时代的建筑物拆下来的。

五金店里光线不太好,暗乎乎的。

售货员叫“老周”,个子矮小,却精明活泼,脾气大得吓人,似乎对谁都敢骂。

五金店里卖些犁耙锄头,我不愿多看。

旁边是百货商店,那就不一样了。

柜台后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商品,好像想买什么就有什么。

售货员是个胖女人,东林乡无论老少都称她为“小武”,大约是姓武。

几十年后你可能觉得一个售货员的身份非常普通,但那个年月,整个乡镇的百姓,绝对仰慕售货员,他们那种光鲜和高傲形象令人崇拜。

我奶奶就经常说:你看,他们有文化,吃公家饭,多好。

奶奶似乎把所有商品都问了个遍,特别是对码得整整齐齐的布匹看得不舍得挪脚步,那眼中透出的是无限的奢望和羡慕,嘴里喃喃地说:“现在的布真好看啊,可怜我们年轻时只有粗布衣裳,自己纺的。

出嫁的衣裳也是用山上的黄竺子染红的。”

说得旁人大笑。

有人就说:“老人家,那你扯几尺做件衣裳啊。”

奶奶说:“我要买的。”

又有人笑言:“是送购猪了吧?”

奶奶立即把口袋捏得紧紧的。

后来反复对比,奶奶还是买了几尺蓝色士林布,说是给我做衣服。

开水瓶和肥皂还是没有买,奶奶说茶枯洗衣服比肥皂好。

商店里没有大皮球,炉罐大的皮球要到县城买,而且很贵。

于是,我买了小的,鸡蛋大。

往地上一丢,蹦来蹦去


旁人说,不能用脚踩,踩扁了,要用热水泡。

后来一并买了几颗带柄的糖,那糖非常甜。

逛完几十米长的东林街,奶奶就带我折回来。

再路过食品站时,奶奶又去猪栏里看看自己养的花猪。

猪栏里不断有新添加的猪,嗷嗷叫着,明天早上这些猪要用车子拉到县城去。

奶奶呼唤花猪,想见最后一面,但声音嘈杂,没有效果。

奶奶撩起衣角擦擦眼睛,只好拉着我走出食品站。

我舔着柄糖,牵着奶奶的手,满心欢喜。

第三个故事:湮没的河滩那滩芦花,雪白。

溪水淙淙,把石块清洗得光洁可鉴,小鱼在石块底下间追嬉,时而悬浮不动,时而倏忽消失。

溪水日夜流逝,无法断绝,和天上的云一样,是山村永不停歇的生命动态。

只要有水流有云浮、有鸟飞有鱼游,跌落在大山深处的东林乡就有绵绵不断的人和事。

那滩芦花里的溪水,从南关咀深沟里发源,流经塅上村再到西湾村,绕半圈,徜徉过一垄水田,在一个山脚下穿过一座石拱桥,和另一条溪水交汇,取名双港口。

溪水顿时增量,清冽激越,直直地流向一个叫寨里的村子边,在一片浓郁的树林里加入东林乡的大河,然后顺势而去和许多水流一起慢慢游弋,几百里后进入长江。

那滩芦花,从双港口到寨里几里路远,夹水而生,染白一川风情。

有鸟在芦花里栖息,啼唤婉转,安宁自在。

两岸青山,有鸟呼应,唧唧叫着,忽而腾起一片,在天空下展示出五彩缤纷的美丽。

蓝天如镜,白云如絮。

那滩芦花底下蕴藏的故事,却血色苍茫。

奶奶有三个哥哥,住在山上,都过早离世。

只有其中一个留下一条血脉。

两岁男孩,小名“嗲子”。

嗲子跟着瞎眼母亲下山改嫁到寨里村里一个姓王的单身汉,有了大名“王经炎”。

没想到,几年后,王姓单身汉又离世,留下孤儿寡母。

嗲子就在各个亲戚家轮流讨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偶尔偷盗。

头上长癞疮脓包,身上臭气熏天,别人见了他都避之不及。

那些年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

奶奶常说嗲子如果生活在新社会就好了,不会活成那个样子。

成年后,嗲子就不见了,可怜留下瞎眼娘,靠亲戚接济度日。

奶奶有时过
西湾,过双港口,到寨里村送几升米一袋红薯过去。

问及嗲子到哪去了,瞎眼娘也不知道。

有人传说嗲子当土匪去了,在三十里外的九宫山上。

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乡长约迟曾经带乡丁背着快抢来问过瞎眼娘,当然问不出什么。

听说你家嗲子去当红匪去了?

不知道。

有人给过你银元用吗?

你看看我像用银元的人吗?

嗲子家半间草房,半口铁锅。

约迟是我外婆家西湾村的人,他对几里路外的寨里村是知根知底的,他也认识嗲子。

他从县城高小毕业回乡后,被县长任命为乡长,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请客唱戏,一乡百姓大多都来放鞭炮祝贺。

从此,年纪轻轻的他背着驳壳枪,带着乡丁,走在东林乡任何一方,老少乡亲见了都打招呼。

祖上风水显灵,上辈子积的阴德,约迟的父亲也因此而抬头挺胸,在乡里备受尊敬。

可是没过多久,乡亲们见了约迟都躲着走,怕他屁股后的驳壳枪走火。

据说,顺手一枪能把一头牛打死。

那些练拳脚的武师根本不是约迟的对手,武师们在乡里的地位下降了不少。

约迟不但自己有枪,还有几个背着快枪的人跟着他,这场面就不得了。

约迟贴出布告要各家交多少粮多少银元,没有谁不交的。

实在交不出,就会找到他父亲,让他和儿子解释。

攀一顿亲戚后,说乡长这后生家小时不是在我家喝过杀猪的新鲜肝肺汤吗,这会当了乡长不能不体谅你家这门亲戚哦。

他父亲就答应帮忙。

但约迟会摆出乡长的架子,不听父亲。

这些年,百姓明显感到交的钱粮多了。

乡亲们活不下去了,自古以来也没有这么多苛捐杂税!

约迟的父亲抱怨道,迟疑半天,又轻轻说要不这乡长你不当算了。

约迟拍拍屁股后的驳壳枪,说不杀人乡亲们是不会交银元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在我故乡漫长的历史中,和平安详,唯读唯耕,就是杀牛杀猪也都是绝户人(无儿女)干的事。

杀人的字眼从没有谁提起过。

但这个读了新式学堂的后生说出“杀人”竟然比说“杀猪”都自然轻松。

约迟父亲伸手要打儿子,大骂:“你读书读到屁股眼里去了!

杀牛杀猪的人都断子绝孙,你竟然敢说杀人!”

约迟不理
睬父亲。

其实,那时在东林乡做过乡长的不止约迟一人,但别人一碰到上面要求杀人,就连忙辞职,宁可去教私塾,杀人的事是要造孽几代人的,在阴阳两界永远不得翻身。

但约迟心肠硬,总是念叨要做大丈夫,要杀人。

杀人的事只是在传说中出现过,这样造孽的事在生活中哪里会有呢?

第一个被抓来开戒是奶奶的外甥嗲子。

他晚上从九宫山下来到寨里村见瞎眼娘,被约迟带乡丁抓住。

嗲子和约迟年龄相仿,从小认识,但无交往。

嗲子穷苦至极,约迟一直读书。

嗲子被五花大绑后押到乡公所,遭到约迟各种拷打。

嗲子被抓的消息第二天传遍东林乡。

奶奶去西湾村找到约迟的父亲求情。

约迟父亲连骂约迟是畜生,乡里乡亲也抓,就是要抓也装装样子,把嗲子吓跑就好了。

这么看来求情不得。

奶奶赶到寨里村见到瞎子娘。

瞎子娘一声长一声短地在哭。

那年秋天,双港口的芦花凋谢,茅叶黄中带绿,吮吸溪水,顽强抵御一川寒风。

嗲子被约迟和乡丁拉到双港口的河滩上。

在河滩上杀人,阴魂就会顺流而下,远走江湖,寻不到回乡的路来报复。

那天,乡亲们远远地站着看约迟行刑。

都听说约迟的驳壳枪朝人一点,人就倒下。

驳壳枪如此威力,谁都感觉恐惧。

果然,砰的一声。

嗲子轰然倒下,血溅河滩。

吓得观者目瞪口呆。

一瞬间,一条人命没有了。

有乡亲在嗲子身旁烧纸烧香,念叨经文,超度亡灵。

这时让人真正感觉到嗲子离开人世,进入了阴间。

约迟让乡丁在嗲子的脚板上钉上铁钉,让他的灵魂无法在地上走动,回不了家乡,找不到约迟来报仇。

而后,才扬长而去。

嗲子的死让东林乡人不寒而栗,人们觉得约迟还真的会杀人,他那屁股头吊的驳壳枪还真是个能要命的东西。

从此,在路上远远看见约迟就绕道而行,怕他屁股头的驳壳枪走火。

他打死一个人比打死一条狗容易多了,没有谁比他凶狠。

也许是约迟杀人杀红了眼,此后的一件事在我故乡流传广泛深远,至今老少聊起都唏嘘不已,觉得得天理难容。

骂一个悖逆者时就会说“你和约迟样”,听者就会无地自容。

约迟把亲母舅杀了。

他母舅
是小刘村人,在一片大山上。

那里建立过苏维埃。

只要是那个村下山的人都会被抓。

如果听说参加了红军,那必死无疑。

听说他母舅参加了红军。

他诱骗母舅,抓到后也是五花大绑。

那可是嫡亲的母舅啊,你小时候给你压岁钱,你读书还给你送盘缠的人。

在东林乡古老的观念中母舅比父母还贵重。

母舅破口大骂约迟,约迟不管,照样装模作样地审问。

这消息立即传遍东林乡。

约迟父母知道后忙奔乡公所,要求放人。

父子动手撕扯。

父亲骂儿子那是什么话都骂了。

约迟毫不松动。

晚上偷偷放人,就说人跑了。

不行。

行刑时把枪打偏,让母舅装死。

不行。

那我自己去顶替,你枪毙我吧!

不行。

照例在双港口行刑。

这一枪,打死的不是约迟的母舅,而是他自己的灵魂,人们将他看成了魔鬼。

他父亲就在刑场哭天抢地,母亲也昏死过去。

他父亲的咒骂代代相传至今,有声有色,字字不漏:天啊,你要有眼啊,要等我约迟翘根绝灭(断子绝孙)!

这是顶级大骂,没有什么咒骂比这个更具杀伤力,不是刻骨仇恨,人们不会咒骂出这句话的。

而这句话竟然由父亲骂儿子,那是何等悲怆!

这句话是可上通神灵的,特别由父亲咒骂出,神灵不能不管。

就是这句话将约迟永远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要承受牛头马面的折磨。

不出半年,约迟的父母郁郁死去。

十五年后,世界翻转。

一个姓贾的区长骑着高头大马,操着东北口音,带兵来到东林乡把约迟绑了。

他那驳壳枪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乖乖交出来。

贾区长让四乡百姓到乡公所门口的田里集会。

秋天,庄稼已收割,田泥踩上去软软的,大家都静静听着贾区长讲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世界变了,约迟的报应来了。

开完大会后,也把约迟拉到双港口去。

双港口溪水依然,河滩依然。

这回约迟的角色换了,他要在这里去见嗲子和他的亲母舅。

枪声响过,一河滩的小鸟扑扑腾腾飞向天空。

照例有人烧香烧纸,乡民在约迟脚板钉上铁钉,让他魂魄无法行走,只能顺水而下,流落向远方。

一年内他两个儿子一夜暴病而亡。

用奶奶的话说:可惜啊,两个爆竹筒样的儿子


这是报应!

约迟无后,他用一生敲打成一句骂人的话“这么无情无义像约迟样”。

若干年后,双港口一川芦花,无比美丽。

但是人们很少愿去砍伐,路过那里也是心惊肉跳的。

常常传说晚上那里有魂鬼在哭。

后来,人们在双港口下面拦水筑坝,修建水库。

双港口的石桥和芦花、河滩,还有那些年月的故事,一并没入水中。

现在水库碧波荡漾,山影横斜,鱼虾嬉戏,一派安详美好。

如今,在一百多里外的武宁县城,有座纪念牌,奶奶外甥嗲子的大名“王经炎”镌刻其上,才得知他原来竟然是赤卫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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