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湾,过双港口,到寨里村送几升米一袋红薯过去。
问及嗲子到哪去了,瞎眼娘也不知道。
有人传说嗲子当土匪去了,在三十里外的九宫山上。
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乡长约迟曾经带乡丁背着快抢来问过瞎眼娘,当然问不出什么。
听说你家嗲子去当红匪去了?
不知道。
有人给过你银元用吗?
你看看我像用银元的人吗?
嗲子家半间草房,半口铁锅。
约迟是我外婆家西湾村的人,他对几里路外的寨里村是知根知底的,他也认识嗲子。
他从县城高小毕业回乡后,被县长任命为乡长,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请客唱戏,一乡百姓大多都来放鞭炮祝贺。
从此,年纪轻轻的他背着驳壳枪,带着乡丁,走在东林乡任何一方,老少乡亲见了都打招呼。
祖上风水显灵,上辈子积的阴德,约迟的父亲也因此而抬头挺胸,在乡里备受尊敬。
可是没过多久,乡亲们见了约迟都躲着走,怕他屁股后的驳壳枪走火。
据说,顺手一枪能把一头牛打死。
那些练拳脚的武师根本不是约迟的对手,武师们在乡里的地位下降了不少。
约迟不但自己有枪,还有几个背着快枪的人跟着他,这场面就不得了。
约迟贴出布告要各家交多少粮多少银元,没有谁不交的。
实在交不出,就会找到他父亲,让他和儿子解释。
攀一顿亲戚后,说乡长这后生家小时不是在我家喝过杀猪的新鲜肝肺汤吗,这会当了乡长不能不体谅你家这门亲戚哦。
他父亲就答应帮忙。
但约迟会摆出乡长的架子,不听父亲。
这些年,百姓明显感到交的钱粮多了。
乡亲们活不下去了,自古以来也没有这么多苛捐杂税!
约迟的父亲抱怨道,迟疑半天,又轻轻说要不这乡长你不当算了。
约迟拍拍屁股后的驳壳枪,说不杀人乡亲们是不会交银元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在我故乡漫长的历史中,和平安详,唯读唯耕,就是杀牛杀猪也都是绝户人(无儿女)干的事。
杀人的字眼从没有谁提起过。
但这个读了新式学堂的后生说出“杀人”竟然比说“杀猪”都自然轻松。
约迟父亲伸手要打儿子,大骂:“你读书读到屁股眼里去了!
杀牛杀猪的人都断子绝孙,你竟然敢说杀人!”
约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