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春桃王金凤的其他类型小说《野草向阳生赵春桃王金凤 番外》,由网络作家“云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山月无声林麦穗缩在鸡圈旁,冻得通红的手指抠着地上的泥疙瘩。灶房飘出的热气裹着玉米馍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噜直叫。五岁生辰本该吃鸡蛋面,可铁锅里的沸水“咕嘟”响半天了,连片菜叶子都没见着。“啪!”竹扫帚抽在棉袄上的闷响炸得她一哆嗦。奶奶王金凤佝偻着背,扫帚把儿上的铁丝刮过母亲赵春桃的后背,灰扑扑的棉絮混着血丝飞出来。赵春桃跪在结冰的青砖地上,七个月的肚子坠得她直不起腰,喉咙里挤出哭腔:“娘,大川说不生了……放屁!”王金凤一口唾沫砸在赵春桃脸上,“老林家三代单传,你想让大川绝后?今儿打不服你,我跟你姓!”扫帚杆“咔嚓”一声裂了,赵春桃护着肚子的胳膊瞬间肿起紫痕。麦穗往柴垛后头钻,后脖领子突然被铁钳似的大手掐住。父亲林大川背着化肥袋子进门...
《野草向阳生赵春桃王金凤 番外》精彩片段
1 山月无声林麦穗缩在鸡圈旁,冻得通红的手指抠着地上的泥疙瘩。
灶房飘出的热气裹着玉米馍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噜直叫。
五岁生辰本该吃鸡蛋面,可铁锅里的沸水“咕嘟”响半天了,连片菜叶子都没见着。
“啪!”
竹扫帚抽在棉袄上的闷响炸得她一哆嗦。
奶奶王金凤佝偻着背,扫帚把儿上的铁丝刮过母亲赵春桃的后背,灰扑扑的棉絮混着血丝飞出来。
赵春桃跪在结冰的青砖地上,七个月的肚子坠得她直不起腰,喉咙里挤出哭腔:“娘,大川说不生了……放屁!”
王金凤一口唾沫砸在赵春桃脸上,“老林家三代单传,你想让大川绝后?
今儿打不服你,我跟你姓!”
扫帚杆“咔嚓”一声裂了,赵春桃护着肚子的胳膊瞬间肿起紫痕。
麦穗往柴垛后头钻,后脖领子突然被铁钳似的大手掐住。
父亲林大川背着化肥袋子进门,袋角露出一截七彩糖纸,晃得她眼睛发亮。
“爹……”她刚张嘴,林大川已经闷头蹿进堂屋,糖袋子窸窸窣窣响着往赵春桃手里塞。
王金凤抄起搪瓷缸砸过去,热水泼了林大川一脖子:“败家玩意儿!
攒钱给你媳妇买零嘴,咋不给你娘割斤猪肉!”
林大川缩着脖子嗫嚅:“春桃害喜厉害,大夫说……我怀你哥俩那会儿啃树皮都没叫唤!”
王金凤突然扭头,三角眼剜向麦穗,“死丫头咽什么口水?
滚去祠堂跪着!”
麦穗被推得踉跄,扭头时瞥见赵春桃飞快藏起一颗糖。
琥珀色的糖块黏在她掌心,像冻住的泪珠子。
祠堂的阴冷钻进骨头缝。
麦穗跪在祖宗牌位前数砖缝,房梁上忽然掉下团黑乎乎的东西——三只雏燕摔在供桌底下,绒毛沾满蛛网,叫声比猫崽还细。
她脱下补丁褂子裹住它们,赤膊贴紧冰凉的砖墙。
雏燕啄她手指,她“哧哧”笑出声,又慌忙捂嘴。
漏风的墙缝斜插着一枝野山菊,花盘倔强地朝门外光晕探着脖子。
“等开春,我带你们飞过东山。”
她贴着雏燕嘟囔,没瞧见供桌底下有双绣花鞋悄悄挪过来。
深夜,麦穗溜回西厢房。
月光从破窗纸漏进来,照见赵春桃蜷在炕角摩挲一块玉佩。
半只断翅凤凰裹着褪色红绳,在她指间泛着幽光。
“娘,这是啥?”
麦穗刚伸手,赵春桃突然发了疯似的推开她:“讨债鬼!
谁准你进来的!”
指甲掐进她胳膊,疼得她咬住嘴唇。
月光下,赵春桃睫毛挂着水珠,亮得像糖纸的反光。
2 碎玉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往衣领里钻,林麦穗踮脚去够房梁上挂的竹篮,三个鸡蛋在筐底晃悠。
灶台上炖着混了野菜的稀粥,铁勺刮锅底的“刺啦”声听得人牙酸。
“天赐落地七斤八两!”
王金凤拧断老母鸡脖子,血点子溅到门框“出入平安”的红纸上,“祖宗显灵啊!”
她把死鸡甩进木盆,扭头看见麦穗伸着的手,一巴掌拍过去:“赔钱货也配吃蛋?
这是给你弟下奶的!”
麦穗缩回通红的手,盯着木盆里翻腾的鸡毛。
弟弟的哭声从东屋传来,比盛夏的知了还聒噪。
赵春桃倚在炕头,脸色蜡黄得像腌坏的萝卜干,怀里那团襁褓裹得密不透风。
夜深人静时,灶房飘出肉香。
麦穗蹲在灶洞前咽口水,陶罐里浮着油花的鸡汤“咕嘟”冒泡。
木勺刚沾到汤水,帘子突然被掀开。
赵春桃鬼似的飘进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饿死鬼托生!”
陶罐翻在地上,鸡汤渗进砖缝。
赵春桃脖颈上的掐痕在月光下发紫,“这是你弟的命根子!
你也配碰?”
麦穗捂着脸,看母亲哆嗦着捡碎陶片。
血珠从赵春桃指尖滴进汤渍,在地上洇出暗红的花。
三日后,麦穗背着天赐在村口撞见个蓝布衫女人。
支教老师苏青蹲下身,粉笔在老槐树上写“人”字:“上次听写你全对,该来学堂的。”
“女娃读书心野了嫁不出去!”
王金凤杵着扫帚冷笑,唾沫星子喷在襁褓上。
麦穗低头看蚂蚁爬过弟弟的尿布,忽然觉着兜里一沉——苏青塞了本用挂历纸包着的《新华字典》。
晌午在河边洗衣,胖婶的闲话顺着风往芦苇丛里钻:“春桃命苦哟,当年逃荒被大川捡回来,娘家指不定早死绝了。”
“我瞅见她藏了块玉,”瘦姑压低嗓子,“保不齐是大户人家的……”麦穗抱着湿衣裳狂奔,字典“啪嗒”掉进泥坑。
身后胖婶的尖叫惊飞了麻雀:“哪个短命鬼偷听!”
柴房的月光比油灯亮堂。
麦穗摸到赵春桃炕席下的硬疙瘩——半本高中语文书,书页里夹着干枯的野山菊。
她借着
月光描“木兰”二字时,门板突然被踹开。
“反了天了!”
王金凤举着煤油灯扑来,书页雪片似的纷飞。
赵春桃冲进来抢回半页《木兰辞》,却被婆婆揪住头发往墙上撞:“教唆闺女造反呐!”
麦穗缩在墙角,摸到昨日冻死的雏燕。
最后那只藏在草窝里,小胸脯还有丝热气。
她用指头蘸燕巢的湿泥糊住砖缝,喃喃道:“活一个……总比全死了强。”
寒风吹得窗纸哗哗响,村西头疯寡妇的破屋里,油灯晃着本染血的《女性自立宣言》。
麦穗不知道,此刻母亲正跪在祠堂烧纸钱,半块玉佩在火里蜷成焦黑的团。
3 偷光林麦穗用破布条把天赐捆在背上,冰碴子顺着田埂往布鞋里钻。
村小的土墙裂着大口子,教室窗户糊的旧报纸被风刮得“哗哗”响。
她扒着窗台踮脚,哈气在玻璃上融出个铜钱大的洞。
“拖油瓶又来蹭课!”
同桌狗剩揪住她麻花辫往后拽,天赐被颠得“哇”地哭出声。
麦穗反手掐住狗剩腕子,指甲陷进他油乎乎的皮肉:“再扯,我把你作业本塞灶膛烧了!”
教室里哄笑炸开,苏青的粉笔头精准砸中狗剩脑门,粉灰簌簌落在麦穗冻裂的手背上。
窗缝卡着半截粉笔头,麦穗舔湿笔尖,在掌心写“白日依山尽”。
天赐尿湿的襁褓贴着后背,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黄昏的牛棚飘着粪臭味。
麦穗缩在草垛里翻习题集,炭笔是用烧火棍磨的,一笔下去纸就豁了口。
外头传来王金凤的叫骂:“死丫头又躲懒!”
她慌忙吹灭煤油灯,火苗却窜上干草。
林大川冲进来时,她正抓着炭渣在土墙上划拉算式。
“败家玩意儿!”
林大川拎起她往墙上掼,竹条抽在旧伤上,血痕扭成蜈蚣。
麦穗盯着烧成灰的习题集,突然咧开嘴笑:“爹,墙上这题你会解不?”
林大川的巴掌悬在半空,女儿背上交错的血痂刺得他眼眶发酸。
深夜的破屋飘着药草霉味。
疯寡妇秀娘瘸着腿捣烂蒲公英,药杵声混着野猫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丫头,裤腿卷起来。”
她蘸着药膏按麦穗膝盖的烧伤,裙摆一晃露出扭曲的疤痕,“我十六岁为读《红楼梦》,被男人打断腿。”
麦穗盯着炕席下露出的《女性自立宣言》,封皮的血渍像干
涸的蚯蚓。
秀娘猛地抽回书,眼神癫狂又清醒:“这不是丫头该看的!”
月光泼在村口老槐树上时,麦穗撞见赵春桃跪着烧纸钱。
火光照亮她手中半块玉佩,断翅凤凰的纹路突然鲜活起来。
“滚回去!”
赵春桃厉喝,土灰盖住火星子。
麦穗佯装离开,回头却见母亲趴在地上扒拉灰堆,指甲缝里全是泥。
那玉佩就躺在自己脚边,月光下像要腾空飞起。
4 断绳暴雨砸在瓦片上像撒豆子,林麦穗蜷在柴房草堆里,钢笔尖在旧报纸上洇出“野火烧不尽”。
油灯早灭了,闪电劈进来时,字迹映得惨白。
她摸黑把苏青送的字帖往墙洞塞,忽然听见门轴“吱呀”响。
赵春桃举着油灯进来,光晕晃过墙角的破陶罐。
麦穗还没来得及扑过去,母亲已经掀开罐子——<半本糊着泥巴的算术书露出来,书页里还夹着蔫巴的野山菊。
“哪来的脏东西!”
赵春桃抓起书往灶膛扔,火舌“腾”地窜起来。
麦穗疯了一样把手伸进火堆,灼痛让她惨叫出声:“这是苏老师给的!
你说过女子也能考状元!”
焦黑的纸页粘在手上,麦穗被揪着后领拖进祠堂。
供桌上摆着冷硬的玉米馍,王金凤歪在太师椅上嗑瓜子,瓜子皮吐在麦穗跪着的膝盖边。
“老吴家肯出三袋白面换你,那是你修来的福气!”
拐杖戳得麦穗后背生疼,“饿三天,看你还敢作妖!”
深夜的祠堂像口冰棺材。
麦穗数着砖缝里的蚂蚁,忽然听见布鞋蹭地的窸窣声。
赵春桃摸黑进来,掰碎的玉米馍往她嘴里塞:“吃啊!
你想饿死给林家添晦气吗?”
麦穗扭头躲开,馍渣掉在结痂的小腿上。
月光照见赵春桃手背的烫泡,麦穗突然抓住她手腕:“娘当年要是不嫁爹……”话没说完,门外传来咳嗽声。
赵春桃猛地甩开她,朝王金凤冷笑:“要嫁你自己嫁!
我生的闺女轮不到你做主!”
破晓时麦穗摸到衣襟里的硬物——苏青送的钢笔,笔帽刻着“野火烧不尽”。
她攥着钢笔往村口跑,撞见神婆黄仙姑倚着石桥抽旱烟。
“丫头,你身上有死人气。”
黄仙姑拽住她辫子嗅,烟袋锅指天画地,“克父克母克兄弟,吴瘸子肯要你是积阴德!”
麦穗甩开她的手,钢笔尖
划破神婆衣袖。
黄仙姑尖叫着后退,烟袋锅掉进河里:“扫把星要杀人啦!”
河面荡开的涟漪里,麦穗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钢笔揣进最里层的衣兜。
远处传来王金凤的叫骂,混着天赐的哭声,像张挣不破的网。
野山菊在暴雨里耷拉着脑袋,麦穗蹲下身,把烧焦的书页埋进花根底下。
土腥气钻进鼻腔时,她突然想起苏青的话:“火烧过的地,来年庄稼长得最旺。”
5 野火祠堂供桌上的猪肉面冒着热气,油星子凝成白沫。
林麦穗蜷在蒲团上,胃袋绞成麻花。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王金凤杵在门边的影子,像截烧焦的树桩。
“饿死也得进吴家门!”
王金凤的拐杖戳得麦穗脊梁骨生疼,“棺材钱从你彩礼里扣!”
麦穗抓起陶碗砸向祖宗牌位,瓷片溅到王金凤绣花鞋上:“我死了,你们拿冥婚换白面!”
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细得像根将断的麻绳。
子时的穿堂风卷来股米汤香。
疯寡妇秀娘鬼似的闪进来,竹筒贴着麦穗干裂的嘴唇:“十六岁那年,我捅了痨病鬼。”
她撩起衣袖,腕上刀疤像条蜈蚣,“他们说我是疯子,可疯子比傻子痛快!”
麦穗呛出泪花,秀娘塞来的半块馍里夹着张黄纸,血写的“宁鸣而死”渗进馍渣。
正午的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
黑色桑塔纳碾过村口泥坑,惊得鸡飞狗跳。
赵秋实金丝眼镜反着冷光,玉佩“当啷”砸在青砖上。
赵春桃瘫坐在地,三十年没掉的泪珠子把断翅凤凰玉佩浇得透亮。
“我要资助的是外甥女。”
赵秋实把麦穗拉到身后。
王金凤推着流鼻涕的周金宝往前凑:“这是春桃亲侄子,聪明劲儿随他姑!”
“养猪?”
赵秋实冷笑,“您老倒是养出个名牌大学生啊!”
麦穗攥着刻“野火烧不尽”的钢笔,笔尖硌进掌心,血珠把字染红了。
神婆黄仙姑数着王金凤送的母鸡,鸡爪子上的红绳还没解。
赵秋实的相机闪光灯亮起时,她哆嗦着跪倒在地:“我今晚就滚!”
麦穗蹲在屋外,把写“克亲”的卦签一根根掰断。
签文碎成渣,混着鸡粪埋进野山菊底下。
村西头老槐树突然爆出新芽,麦穗摸着树皮上的“人”字,听见苏青在风里说:“火
烧过的地方,野草长得最旺。”
6 裂缝县初中宿舍的霉味熏得人头疼。
林麦穗缩在床角,尿素袋改的包袱皮皱得像老树皮。
上铺的李婷婷翘着指甲油剥橘子,皮屑纷纷扬扬掉下来:“穷酸味熏死人了,滚去厕所睡!”
麦穗攥着补丁被角往门口挪,五枚硬币在兜里硌得大腿生疼。
那是天赐攒了半年的冰棍钱,铜锈把裤兜染成了青绿色。
午休时小卖部的肉包子香勾魂似的飘。
麦穗盯着橱窗咽口水,李婷婷突然尖叫着扯她辫子:“我钱包丢了!
肯定是你偷的!”
班主任老刘揪着她衣领往办公室拖,破包袱抖落出硬币“叮当”乱滚。
“赃物!”
李婷婷涂着唇膏的嘴咧到耳根。
老刘皮鞋碾过硬币:“明天叫家长,不然退学!”
二十里山路走到后半夜,麦穗撞见家门口晾着草药。
赵春桃佝偻在灶前熬梨汤,咳嗽声像破风箱。
“娘,你咳血了!”
麦穗去端陶罐,被一巴掌拍开。
梨汤泼进猪食槽,混着暗红的血丝。
老母猪舔食的“吧嗒”声里,赵春桃哑着嗓子骂:“管好你自己!”
晨雾还没散,校长办公室的茶渍印子像滩尿迹。
赵秋实把照片甩在桌上:李婷婷父亲塞红包,老刘儿子骑的进口自行车。
班主任瘫在椅子上抹汗:“误会……都是误会!”
麦穗捡起沾泥的硬币,在裤腿蹭出铜亮:“脏钱买的东西,骑了也不怕摔断腿!”
夕阳把老槐树影子拉得老长。
天赐蹲在树根旁剥烤红薯,焦香混着土腥味。
“姐,甜不?”
他偷瞄麦穗脸色,炭灰抹成了花猫脸。
红薯掰开的蜜汁滴在硬币上,麦穗突然笑出声:“比肉包子甜。”
天赐猛地抓住她手腕:“下回他们再欺负你,我拿弹弓崩了李婷婷!”
村口大喇叭开始播计划生育宣传时,麦穗摸出那本《女性自立宣言》。
封皮的血渍被月光照得发亮,像秀娘坟头新开的野山菊。
7 暴雨将至赵秋实把诊断书拍在桌上时,林大川正蹲在门槛搓玉米粒。
碎屑混着冷汗黏在掌心,搓着搓着就搓出血丝。
赵春桃抓起病历撕成两半,纸片砸在林大川佝偻的背上:“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老林家!”
麦穗盯着“肺癌晚期”四个字,恍惚看见五岁那年母亲藏起的糖块——原来人快死
了,才会露出最甜的底牌。
暴雨来前闷得喘不过气。
麦穗用木盆接房顶漏的雨水,瞥见赵春桃蹲在灶台前烧东西。
半块玉佩在火里卷边,火光把她的剪影烤得扭曲变形。
天赐缩在她怀里数雷声:“姐,房顶会塌吗?”
凌晨的炸雷劈开夜幕时,房梁“咔嚓”裂响。
麦穗扑过去推天赐,左臂传来剧痛的瞬间,她竟想起苏青教的“千磨万击还坚劲”。
林大川赤脚冲进废墟,指甲翻着血肉模糊,从砖堆里刨出麦穗:“这丫头骨头……比她爹硬。”
村卫生所门口挤满看热闹的。
王金凤攥着佛珠被胖婶堵在墙角:“您老不是说孙女克亲吗?
人家可是从阎王手里抢回孙子!”
卖豆腐的老张头啐着旱烟渣:“林家丫头比男人顶用!”
佛珠崩落一地,麦穗踩过去时听见石膏上“咯吱”响——天赐用炭条歪歪扭扭刻的“姐是英雄”,混着血渍结了痂。
赵春桃的咳喘夜夜从东屋传来。
有回麦穗起夜,撞见母亲对着铜镜掀衣领——烫疤底下隐约透着“赵”字刺青,针脚都溃脓了。
月光漏进窗缝时,麦穗摸出那支刻字的钢笔,在烧焦的书页边缘写:“野火烧过的地,来年要种新麦。”
暴雨把老屋废墟泡成烂泥塘。
某日清晨,麦穗发现断梁缝里钻出野山菊苗,根须缠着半片玉佩,在积水里泛着幽幽的光。
8 借东风窝棚漏雨滴在铁皮桌上,协议书被洇出黄斑。
赵秋实用钢笔敲着桌面,印泥盒震得直蹦跶。
林大川缩在棚角搓手上的血痂,碎屑簌簌掉进搪瓷缸里,混着雨水泛起红沫。
“过继麦穗,我出钱盖房。”
赵秋实把协议书推过去。
赵春桃抓起印泥砸向弟弟,红点子溅在麦穗石膏上,像新鲜的刀口:“卖闺女?
你当我是什么人!”
协议书飘落张泛黄照片——五岁的麦穗攥着糖纸,赵春桃颈间玉佩完整无缺。
麦穗摸着照片边沿的齿痕,听见舅舅在暴雨里吼:“姐本该是赵家大小姐!
爹临死前说,当年丢了你,赵家就绝后了——因为女娃不算人!”
赵秋实撕开衬衫,胸口纹着半只断翅凤凰。
麦穗把照片拍在他渗血的纹身上:“现在补翅膀,晚了十年!”
打火机窜出的火苗燎焦皮肉,混着酒气呛得人流泪。
校长办公室的新
茶具反着贼光。
“保送县一中,条件是你放弃助学金投诉。”
校长假笑挤出三层下巴。
麦穗撕协议时,碎纸飘进废纸篓,盖住李婷婷的作弊小抄:“您茶杯底下压的发票,也是知恩图报?”
新房上梁那天,王金凤踮脚挂红布。
麦穗抢过锤子往榫卯砸:“我来钉!”
“丫头片子碰梁,房子要塌!”
王金凤扯布条抽她手腕。
红布缠着石膏臂猎猎作响时,林大川蹲在墙角改门牌——刮掉的“林”字碎屑里,混着他指甲缝的血。
夜半麦穗摸到新房地基,野山菊根须钻出砖缝。
她掏出那支刻字钢笔,在梁柱背面写:“女子宁鸣而死。”
月光漏进来时,听见苏青在风里笑:“这地基,比祠堂结实。”
村西头突然传来哀乐。
秀娘的破屋塌了半边,染血的《女性自立宣言》压在瓦砾下,扉页“不跪”二字被雨水泡发了胀。
麦穗把书揣进怀里时,摸到梁上燕巢——六只雏燕挤作一团,绒毛新得发亮。
9 荆棘路省重点高中的操场晒得冒油,林麦穗攥着跳级通知书缩在队伍尾巴。
教导主任的喇叭炸耳朵:“某些关系户别以为能混毕业!”
李婷婷扭头讥笑,耳坠晃得刺眼:“这不是偷钱那位吗?”
麦穗抖开成绩单,指尖戳破“全县第二”的油墨:“您茶杯底下压的发票,要晒晒太阳吗?”
哄笑声中,沈星河拄拐杖挪过来,钢制假肢敲地“咔咔”响:“教务处左拐第三间举报箱,记得投挂号信。”
晚自习后的巷子飘着馊水味。
三个混混围上来,刀疤脸弹簧刀刮墙“滋啦”响:“重点中学的保护费,够哥几个喝顿酒!”
麦穗突然扬起校服,辣椒素混酒精的喷雾直喷对方面门。
“操!
这娘们玩阴的!”
刀疤脸捂眼惨叫。
沈星河从拐杖暗格抽出电击器,拽着麦穗往亮处跑。
巷口卖烤红薯的老汉跺脚喝彩:“林家丫头给咱村长脸了!”
暴雨夜的电闪劈开秀娘破屋。
麦穗跪在炕沿,看秀娘枯手从炕洞掏油布包。
染血的《女性自立宣言》扉页,褐色的“女子读书不为攀附”底下,又洇出新鲜的血字:“宁疯不屈。”
“当年……我本想烧了这书……”秀娘咳出的黑血滴在《草药图鉴》上,“现在给你,烧了还是传下去……随你
……”油灯爆灯花时,麦穗正念到“阿爷无大儿”,秀娘的手突然垂下去,窗外野山菊在雨里疯摇。
天台上,沈星河展开泛黄账本。
李婷婷父亲受贿记录底页,贴着张自行车发票存根。
“三年前我举报校长,”他敲钢制假肢,“他们说我摔下楼梯是意外。”
麦穗把辣椒喷雾塞他手里:“下回,我们一起让意外变故意。”
月光漏进牛棚墙缝,麦穗用炭笔把当年烧焦的算式改成夜校课表。
梁上燕窝突然掉下泥块,新生雏燕的绒毛沾着草屑,嫩黄喙子张得老大。
10 暗礁林天赐踮脚够书柜顶层的录取通知书时,月光正照得烫金大字发亮。
王金凤的蛊惑在耳边嗡嗡响:“你姐要飞走了,往后谁疼你?”
手指刚触到信封边,背后炸开麦穗的厉喝:“放下!”
王金凤从黑影里窜出,枯爪攥紧通知书:“十万赎金!
少一分我就撕了!”
褶皱的边角恰似当年糖纸纹路,麦穗盯着奶奶腕上晃荡的佛珠,突然笑出声:“您撕,撕了正好重考清华。”
废弃砂场的探照灯晃得人眼花。
沈星河把账本拍在水泥管上,李婷婷父亲抡铁棍的手直抖:“瘸腿不够,还想瘸嘴?”
麦穗举起手机,直播界面映出对方惨白的脸:“砂场偷税三百万,全网都等着看李叔表演呢。”
高考当天的晨雾还没散,赵春桃扯掉输液管往校门口冲。
油纸包着的桂花糕烫红她掌心,膏药味混着甜香扑进麦穗鼻腔:“娘错了,你飞吧。”
咬下的糕渣里尝到咸涩——母亲拇指的纱布渗着血,烫出的水泡鼓成透亮珠子。
教育局信访办的打印机吞吐声像催命符。
麦穗撕碎保送协议时,碎纸雪片似的落进举报箱。
沈星河的拐杖尖敲着摩斯密码,翻译器跳出“必胜”的瞬间,校长室传来茶具摔碎的脆响。
麦穗摸出衣襟里的半块玉佩,断翅凤凰的纹路被体温焐得发烫。
考场铃声响起时,她忽然想起五岁那年祠堂的雏燕——最后那只活下来的,今年该当娘了。
村口老槐树突然爆出串白花,沈星河杵着拐杖刻下新校训。
卖烤红薯的老汉掀开炉盖,焦香混着风里的粉笔灰,恍惚又是那个蹭课的黄昏。
麦穗把举报回执折成纸飞机,看着它掠过新栽的野山菊田,栽进当
年埋小黄的土堆里。
月光爬上祠堂新漆的匾额时,麦穗听见梁上雏燕啁啾。
石膏上“姐是英雄”的刻痕早被磨平,倒是那支刻字钢笔又添了道裂口,洇着蓝墨水的缝里,依稀还能辨出“野火烧不尽”。
11 破茧赵春桃的棺材摆在堂屋正中,林大川缩在墙角搓手上的老茧。
赵秋实一脚踹翻火盆,纸灰扑到遗像上,遮住赵春桃嘴角那抹罕见的笑。
他甩出泛黄的车票存根,纸页上的“1987年6月12日”像烙铁烫进人眼。
“你故意带春桃往反方向找赵家,是不是!”
赵秋实揪住林大川衣领,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林天赐突然抢过存根撕碎,纸片混着纸钱飞扬:“爹!
你当我姐的苦都是活该吗!”
麦穗掀开母亲寿衣左襟,烫疤溃脓的皮肉下,“赵”字刺青针脚狰狞。
赵秋实跪在棺材前嚎啕,泪水把断翅凤凰玉佩冲得发亮:“姐到死都等着刻族谱啊!”
暴雨把秀娘的荒坟浇成泥潭。
麦穗跪在碑前,钢笔尖扎破指尖,血珠渗进《女性自立宣言》扉页。
天赐默默递过水壶,野山菊根须缠着残破笔杆,在倒灌的雨水里舒展叶片。
“您看好了,这就是新燕。”
她将书埋进土坑时,远处老屋废墟的断梁上,嫩绿藤蔓正顶着瓦砾疯长。
村委大院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赵秋实把“乡村振兴”批文拍在桌上,震得苏青带来的教材哗啦响。
村主任擦着汗赔笑:“夜校名儿太激进,叫‘妇女扫盲班’多好……”麦穗一脚踩上板凳,石膏裂口露出结痂的皮肤:“就叫‘山菊学堂’!
谁不服,去问问我奶奶佛珠还剩几颗!”
沈星河的拐杖尖刻进水泥地,“宁鸣而死”的凹痕里积着昨夜的雨。
赵春桃下葬那日,麦穗从灶膛扒出半块焦黑的玉。
断翅凤凰的纹路嵌着烟灰,她忽然想起五岁那年母亲藏糖的手——原来糖纸里裹着的,从来都是碎玉。
月光漏进新校舍时,麦穗摸到梁柱背面的刻字。
当年用炭笔写的“女子宁鸣而死”,已经被刨花盖住大半。
她掏出钢笔在旁边添了句“不跪而生”,听见梁上雏燕叽喳,恍如旧年祠堂那窝将死的幼鸟。
晨露未散时,最早来上课的胖婶揣着热馍探头:“麦穗老师,这《女性自立宣言》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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