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穷。
三间旧屋,一架旧书,侍候的老仆连眼白都是混浊的。
我靠绣品贴补生计,他竟也学人在市坊匿名写些快意恩仇的话本。
日子拮据倒也平静。
他待我客气疏离,却也恪守一份“同病相怜”的薄面。
晨起共食一钵粗粥,他出门当差,我背起竹篮采买。
若有闲暇,也会为我捎回一两张柔软洁白的宣纸。
直到那日,他归来途中在永宁巷遭惊马冲撞,滚落路边水沟。
永宁巷,正是狴犴卫副统领刘保宅后!
裴言卿从不涉足那边!
我强抑心惊,扶起一身泥水狼狈不堪的他。
“怎走那边?”
指着他破损的青衫下渗血的伤处。
他眸光一闪,垂眼道:“不慎迷途。”
拙劣得令人心悸。
2 冷宫秘闻夜里替他包扎,一股极淡的苏合香从碎裂染血的布料缝隙里逸出——这是三品以上京官才许用的贡香!
今日永宁巷只有狴犴卫押送的囚车经过!
他是去探囚!
是谁?
半月后答案不揭自晓——前户部郎中张启明流放北疆途中“暴毙”,正是此案经办人之一狴犴卫。
他对外声称张启明失足坠崖而亡。
中秋宫宴后第三日。
裴言卿被宫人抬回时,血浸透了半边青袍,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同僚神色惶惶:“裴编修他……当廷指证周侍郎门生贪墨河工银两,牵连……牵连贵妃族兄……触怒天威!
陛下盛怒,言其殿前失仪,命伤愈后即刻外放儋州琼崖县!”
儋州?
琼崖在天涯海角!
周礼这是要彻底折断他的骨头!
太医匆匆诊治后摇头:“骨裂深重,若调理不当,恐成跛足。
万幸未伤根本……”话未尽,意自明——若有残疾,便是失官弃置,连放逐都省了。
我塞了唯一一支鎏金扁方给太医。
诊金太厚,他捻了捻,压低声:“裴大人此番,怕是触及了天大的干系,夫人……好自为之。”
当夜裴言卿高热不退,呓语断续。
“……火……账册……”他嘶吼着,指尖无意识抠着床沿旧疤,仿佛要将那深嵌骨髓的耻辱挖出, “林……”第二日午后醒来,第一件事竟是急切抓住我的腕:“夫人!
可肯……帮我打听一个人?”
他眼底焚着执拗的光:“宫中……林美人可安好?”
消息探回:林美人,那位曾在裴言卿下狱时悄悄照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