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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胡乱堆着些旧衣物。
最上面,赫然压着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深青色旗袍!
那颜色,那库缎特有的厚重光泽,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一道沉睡多年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顾言尘封的记忆!
他记得这个蓝布包袱!
记得混乱码头上,那个单薄身影不顾一切将它塞进自己手中的触感!
三十年了……它竟然在这里!
像一个被遗忘的、来自过去的漂流瓶。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他老迈的肋骨。
他几步抢到箱子前,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花甲老人。
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将这件深青色的旗袍从箱子里捧了出来。
库缎入手冰凉,依旧挺括,只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岁月的微黄和淡淡的樟脑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缓缓地、一寸寸地将旗袍在身前展开。
霎时间,时光倒流。
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深青的缎面上,那用金线绣就的辉煌,仿佛凝固了三十年前那个下午他周身迸发的光。
针脚细密,层层叠叠,光芒流转,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目光移动,旁边是那片用浅蓝丝线绣出的、浩瀚无垠的苍穹,纯净、高远,那是他年轻眼眸里曾燃烧的理想图景。
金与蓝交织辉映,构成了一幅宏大而无声的画卷,诉说着一个女子倾尽心血的爱慕与仰望。
每一针,每一线,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指尖,灼烧着他的眼睛。
顾言教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汹涌地滚落,滴在深青色的缎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猛地将旗袍翻转到领口内侧,那个最隐秘、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颤抖着抚过光滑的缎面,仔细地、一寸寸地摸索着。
指尖,终于触到了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
他屏住呼吸,将脸凑近,老花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
借着从门口斜射进来的、微弱的午后光线,他终于看清了——两个用最细最细的丝线绣成的、微小到几乎融入布料纹理的字母:“GY”。
“GY”——顾言。
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