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越来越模糊的青灰色身影。
那个装着她的“情书”、她的春天、她全部心魂的蓝布包袱,连同她未能出口的只言片语,一起消失在了混乱的码头,消失在了浓雾弥漫的江面方向。
---时光如同奔涌的江水,裹挟着烽烟、离乱与无尽的思念,一去便是三十载春秋。
硝烟散尽,尘埃落定。
昔日的江南水城,在历经沧桑后,艰难地恢复着旧日的肌理。
青石板路依旧,粉墙黛瓦依旧,只是多了许多无法抚平的弹痕和重建的痕迹。
河水流淌着,倒映着两岸新旧杂陈的风景,也倒映着一位头发花白、身着半旧但浆洗得十分干净的中山装的老者身影。
顾言教授站在临河一条略显冷清的旧货街口。
岁月在他清癯的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纹路,染白了他的鬓角,却未能磨灭他眼中那份属于学者的沉静与睿智。
他刚从海外讲学归来不久,带着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心绪回到这座承载了他青春、热血与太多遗憾的故城。
他缓步走着,目光扫过两旁堆积着旧家具、瓷器、书籍和杂物的店铺。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器、灰尘和旧纸张特有的气味。
他此行,带着一个渺茫得近乎固执的期望——寻找当年的故人,那个拥有一双能“缝补残缺”、“创造奇迹”的手的沉默绣娘,云袖。
他找过锦云绣坊的原址,那里早已变成了一家嘈杂的茶馆。
他也向老街坊打听过,得到的消息大多模糊不清,只说那脸上有胎记的绣娘,后来似乎在一个偏僻的巷弄里独自开了间小小的绣铺,勉强糊口,深居简出。
线索渺茫,他只能在这可能藏着旧日痕迹的地方,像考古般一寸寸地搜寻。
脚步在一家光线昏暗、货物堆得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旧货店门口停下。
店门敞着,里面幽深,像一个尘封的记忆洞穴。
他信步走了进去。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就着门口的光线修补一把破藤椅,只抬头瞥了他一眼,便又低头忙活自己的事。
店内空间狭小逼仄,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顾言的目光在堆积如山的旧物中逡巡:缺腿的木凳、蒙尘的座钟、褪色的月份牌、泛黄的线装书……突然,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地定在了墙角一个打开的旧樟木箱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