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椅。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东西,一个约莫半臂高的青花瓷坛子。
坛身釉色温润,青花发色幽蓝深沉,缠枝莲纹繁复而古雅,透着一股子历经岁月沉淀的沉静气度。
坛口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绒布仔细盖着。
“哎!
哥几个!
小心着点儿!”
一个嗓门洪亮、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金链子的光头大哥,叼着烟指挥着,唾沫星子在午后的阳光里飞溅,“那架钢琴!
斯坦威的!
轻拿轻放!
磕掉块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目光扫过马路对面,落在江黛和她怀里的坛子上,脸上横肉一挤,露出个混合着嘲弄和同情的笑:“哟,江大小姐,还抱着你那传家宝呢?
搁这儿当马路守护神?”
他几步晃悠过来,蹲在江黛面前,一股浓烈的烟草和廉价古龙水味道扑面而来。
江黛眼皮都没抬,又咔嚓咬了一口煎饼,嚼得慢条斯理,仿佛在品尝米其林三星。
咽下去后,她才抬了抬下巴,指向旁边一个正被两个大汉吭哧吭哧往外抬的、同款但明显新很多的青花大缸,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王哥,叫他们搬那个缸的时候轻点手。
别看我爸欠你们钱,那玩意儿,”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沾了点甜面酱的手指,在光头王哥眼前晃了晃,“乾隆官窑,正经玩意儿,值这个数。”
光头王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看看她怀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坛子,足足愣了三秒。
然后,“噗——哈哈哈!
哎哟我的妈呀!”
他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金链子在粗壮的脖子上狂甩,差点背过气去,“三……三千万?
乾隆官窑?
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指着江黛怀里的坛子,手指头直哆嗦:“妹子!
亲妹子!
醒醒!
大清早亡啦!
还乾隆官窑呢?”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把眼角,“你怀里那个,跟我家那腌酸菜的缸,不能说一模一样吧,简直就是毫无差别!
就这?
三千万?
三块我都不买!
装酸菜都嫌它口儿小,不敞亮!”
他又指着别墅门口那个正被抬上卡车的“乾隆官窑”,“至于那个大的?
哈哈,那是我去年在批发市场花三百八买的!
搁客厅装个样子,显得咱也有文化底蕴不是?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