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划拉着,字迹狂乱得几乎无法辨认。
片刻,他停下笔,抓起那张墨迹淋漓的纸,看也不看,带着一股狠厉的劲风,“啪”地一声甩向我面前。
纸张的边角扫过我的脸颊,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签!”
他低吼道,眼睛赤红,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签了它,马上给我滚!
林晚,别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别耽误老子升旅长!
离了你,老子照样青云直上!”
那张轻飘飘的纸,带着他狂暴的力道和未干的墨迹,飘落在我的脚边。
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潦草的大字,如同张牙舞爪的诅咒。
我缓缓地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生锈。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纸张,捡了起来。
目光扫过那些狂乱的字迹,财产分割、债务归属……一条条,都透着一种急于摆脱我的迫不及待和冰冷的算计。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能感觉到白沁儿惊恐又复杂的目光,能感觉到那位老将军痛心疾首的摇头,更能感觉到陈铮那两道几乎要将我烧穿的、充满怨毒和憎恨的眼神。
没有犹豫。
我拿起刚刚被陈铮丢在桌上的那支钢笔。
冰凉的金属笔杆入手沉重。
拔开笔帽,露出同样冰冷的笔尖。
我俯下身,就着那张冰冷的长桌,在协议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晚”。
两个字,一笔一划,清晰,稳定,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落下最后一笔的瞬间,一股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虚脱感猛地攫住了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留下空荡荡的钝痛。
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
我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将那支沉重的钢笔轻轻放回桌上。
然后,在陈铮依旧燃烧着狂怒的注视下,在白沁儿惨白的脸色里,在周围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中,我挺直了脊背,像一棵在狂风中也要站得笔直的树。
攥着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再没有看陈铮一眼,也没有看任何人。
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与那喧嚣中心相反的方向,朝着礼堂侧边那扇通往外面夜色的大门走去。
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咔嗒”声,在身后这片死寂又混乱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独。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