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看了一眼梁家秀，表情怨怼。
王主任在一旁连连称是，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个梁家秀，真是个惹祸精！早知道她这么能干，就不该把她调过来。
现在好了，把老总都惊动了，他这个车间主任的管理能力，怕是要被质疑了。
老霍总又勉励了梁家秀几句，大意是要肯干，不要怕吃亏，厂里不会亏待踏实肯干的同志。然后，他在王主任等人的簇拥下，又往别的车间去了。
人一走，车间的气氛立刻变了味。
王主任黑着脸走回来，重重地把茶缸子墩在桌子上。
他没看别人，只盯着梁家秀：“梁家秀同志，既然你精力这么充沛，学习能力又强，那正好，这里有一批出口的货，标签都是外文的，你把它整理分类一下吧。”
他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大纸箱，上面印着一些弯弯曲曲的字母。
“主任，这……”梁家秀有点懵，她不认识那些字啊。
“怎么？刚才老总还表扬你肯学习呢。”王主任皮笑肉不笑，“这也是个学习的机会嘛。这批货挺重要的，是给外商的，不能出差错。你好好干，干好了，我给你记一功。”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谁不知道梁家秀是从乡下来的，大字都不一定认全，还认识外文？
这不明摆着是刁难她，给她穿小鞋吗？周霞更是幸灾乐祸，等着看梁家秀怎么出丑。
梁家秀心里憋着一股气，但她没说什么，走到那堆箱子前。
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叠叠用塑料袋包好的衣服，吊牌上印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像是鬼画符。
她拿起一件，翻来覆去地看，除了几个阿拉伯数字，其他的符号她一个也不认识。这要怎么分类？
她一连打开好几个箱子，里面的衣服款式、颜色各不相同，吊牌上的文字也千奇百怪。这活儿，确实难。
“妹子，我就说让你别太扎眼吧，你偏不听。”赵芸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这下好了，王主任给你使绊子呢。”
梁家秀叹了口气，没抱怨，反而有点好奇：“赵姐，这些真是给外国人的？外国人长啥样啊？我还没见过呢。”
赵芸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关注点在这。“外国人？头发颜色跟咱们不一样，黄的、红的都有，眼珠子颜色也五花八门，蓝的、绿的。他们吃的也跟咱们不一样，听说爱吃生肉，还用刀叉。”
“真的啊？那可真稀奇。”梁家秀听得入了神，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她拿起一张吊牌，又仔细看起来。虽然看不懂意思，但那些字母的形状，她却觉得好像能记住。
她试着去看一张吊牌上的单词Made in China。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盯着那几个字母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那几个字母的形状居然清晰地印在了脑子里。她又拿起另一件衣服的吊牌，上面写着Cotton。她也盯着看了一会儿，同样记住了。
梁家秀心里一动。
她这脑瓜子，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在林家的时候，她记个工分表都要看好几遍，现在这些鬼画符一样的外国字，她看一遍就能记住？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
她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按照吊牌上不同的“鬼画符”分开堆放。虽然不知道意思，但她可以根据字母的组合来区分。比如，这个吊牌上是Silk，那个是Polyester，她就把它们分成两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