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地换了件压箱底的新衣裳，是，它是不够洋气，它土，可那是我当时能拿出来的顶好的东西了！你呢？你眼里看见的是什么？你只看见了你的‘脸面’！你压根就没想过，我那个时候站在校门口，心里是啥滋味？”
“你那些个‘家里有头有脸’的同学，他们的爹妈去学校，是不是也得先经过你的眼，看看够不够格给你‘长脸’？你觉着我土，我给你丢人了。那你平日里花着我这个‘土婆娘’一分一厘挣回来的钱，吃着我煮出来的饭，身上穿着丽丽给你搓洗干净的衣裳，你怎么就一点不觉着丢人？那个时候，你的‘脸面’又跑哪儿去了？”
林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家秀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你还有脸跟我提人际关系！行，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些年，是谁鸡叫做到鬼叫，供着你念书？是谁在你病得哼哼唧唧的时候，半夜三更背着你往卫生院跑？是谁自个儿啃窝窝头，却把细粮白面都省下来给你？”
“你以为你现在能人模狗样地站在城里中学念书，是你林家多大的能耐？是你奶那几分没人要的薄地供出来的？还是你那个死了十年的爹给挣来的？”
“你现在有脸站在我跟前，跟我提学习，提人际关系。我告诉你，林锐，你真正该下功夫去学的，是怎么堂堂正正做个人！学学什么叫良心！学学什么叫知恩图报！”
“你说我让你在同学跟前丢脸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爹拿一张糊弄鬼的假证，骗了我十几年，让我当牛做马！你奶跟你那个好大哥，把我跟丽丽像撵叫花子一样撵出家门！你们林家做的这些事情，就不丢人了？”
“少拿你那套狗屁不通的说辞来糊弄我。什么影响学习，那都是你嫌弃我的借口！你就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我这个当妈的！以前我忍着，让着，那是我还拿你当自个儿的崽，我还对你们老林家那帮子人抱有那么一丁点不切实际的指望。现在，我算是彻底看透了，也彻底想通了！”
“你那几个‘家庭条件好’的哥们儿，那是他们的爹妈有能耐，有本事，跟你林锐有啥关系？他们能供你吃，还是供你穿？”
“你要是真有骨气，就自个儿去奔前程，少整天把‘我同学家里怎么怎么样’挂在嘴边上。你靠着家里养活，反过头来还嫌弃给你这一切的人，你不觉着自个儿脸上臊得慌吗？”
林锐被梁家秀这一连串的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想发火，想骂人，可嗓子眼儿里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梁家秀这张嘴这么厉害？
“你……你……你瞎说！”憋了半天，林锐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梁家秀扯了下嘴角：“我瞎说？那你倒是跟我说道说道，我哪句话是瞎编乱造的？是你没花过我挣的钱，还是丽丽没给你浆洗过衣裳？是你爹没拿假证骗我，还是你奶没把我跟丽丽撵出家门？”
她继续说：“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林锐。我梁家秀现在过得好得很，不用你操心，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舒坦。至于你，好自为之吧。以后，别再来招惹我跟丽丽，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梁家秀说完，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绕过他就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