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都没让儿子回来埋,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村支书摇摇头,“那儿子其实还是回来过一趟的,结果闹得挺凶,从那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那……李伯就没为这事跟人解释过?”
“解释?”
村支书苦笑,“那人活得就像个影子,怎么会解释。
他说了一句话:‘我知道我错了,这事不能怪别人。
’”小林坐在那里,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发抖。
那句轻飘飘的“我知道我错了”,像把钝刀,一点点划过他的耳膜。
原来这安静、等待、充电的背后,是深沉到极致的悔与孤。
“您知道他和儿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具体不清楚。”
郑书记皱着眉头,“听说儿子在外面混得不错,挺出息的。
可那次回来,见到老父亲第一句就是:‘你还有脸活着?
’”小林猛然抬头。
“他是这么说的?”
“村里人都听见了。
那天可吵得凶了。”
郑书记点头,“儿子拿着一把铁锹要砸门,说他妈根本不该死,说他爸自私……那以后再没回来。”
空气像被什么捏紧了,静得连窗外鸡叫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林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原本写的“孤独坚韧令人敬重”等词汇忽然变得轻浮。
他重新看向窗外,那条通往李伯家的石子路此刻像一条静默的河流,沉着往过往流淌。
他想起李伯说的那句话:“他不打电话来,就是说明他没空。
那我也就不能添乱。”
这不是理解,而是放弃。
不是儿子不懂得孝顺,而是老父亲自己放弃了让儿子弥补的机会。
他不是怕吵架,他是怕儿子不原谅他。
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受着,也不愿在对方面前再显得“需要”。
这不是沉默,是一种决绝。
小林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他迅速收好东西,跟村支书道谢后走出村委会。
村里的空气比昨天更冷了几分,太阳躲在云后,连风都像不肯言语。
他一路快步走回李伯家,远远地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李伯坐在门口,仍然看着那条石路。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像一棵冬天没死的老树。
小林犹豫了一下,没上前打招呼,而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他发现一件事:李伯眼神不是呆滞的,而是温柔的。
他真的在等一个人,一个迟迟未来、却始终被保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