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机器竟真的自行开始运转,针脚细密,发出细碎声响。
贵妃取出纸笔,在一旁默记。
等它停下时,布面上已缝出几行字:
“东南有牢,狱中将星将陨。”
“狐入宫门,覆雨翻云。”
贵妃目光一滞,低声道:“它说,顾行之要死了。”
小满没动。
她伸手取布时,贵妃忽道:“他死了,你就能留下来了。”
她看向小满,“你在这个宫里,早晚是我的人。”
小满没有答话,收了那块缝布,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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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时,夜风吹得衣角一卷。
她回到院中,阿七仍在墙头守着。
“缝出什么了?”
她不说话,只将布递给他看。
阿七低声道:“你不能再拖了。”
“再拖,他会死。”
她将布缝入自己衣襟里,坐在床前想了很久,终是提笔,在一张绢纸上写下:
“沈如之,我愿见你。”
她将纸鹤叠好,点燃一盏灯,放出窗外。
接下来,就是决定的时刻。
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瓦白墙的偏院,小满蹲在菜畦前,一手托着青菜的根部,一手熟练地拔起杂草,指缝里沾了些泥,却显得神情安宁。
阿七提着两只水桶从井边回来,轻轻放下,喘着气说:“姑娘,咱们这片地,已经快种满了。再不下雨,怕是那头的萝卜都结不出。”
小满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那就先不种了,等雨。”她顿了顿,转身问,“你那日打听的事……可有结果?”
阿七脸色微变,摇头:“顾将军被押在天牢,守卫极严。我托人送了药进去,可他如今……不愿见人。”
小满握着衣角的指节泛白,“他以为我真写了那封信……”
阿七垂下头,小声说:“那沈如之,盯得很紧。”
菜畦旁,柴火香正浓,锅里煮的是南瓜小米粥。柴火灶台是小满和阿七自己修的,用旧砖垒起,灶口黑得发亮,炊烟缓缓而起,顺着屋檐上升。
就在这平静的晨间,一道宫中的传召打破了宁静。
是贵妃的懿旨——请小满赴宴。
“赴宴?”阿七皱眉,“这不是好事。”
小满点头,却仍换了身素净衣裳。阿七沉默了片刻,递上腰间短匕,“姑娘,防身。”
——
贵妃所设的是小型花宴,只请了几位贵人和命妇。座上笑语盈盈,暗潮涌动。
贵妃今日妆容极盛,一袭紫金裙衫,鬓边斜插缠枝步摇,笑中带寒。她让小满坐在她身边,亲手斟了一杯茶,道:“听闻你近日手艺颇精,连缝纫机都使得极熟?”
小满神色一顿,低声回:“民女不敢当。”
贵妃一笑,挥手唤来内侍,抬上一物,赫然是那台自动缝纫机。周围众人皆一惊。
“它近几日夜里自己转动,还缝出一块白布,上头图案奇异。”贵妃似笑非笑,“你可知是何意?”
小满望向那布,心头突突乱跳。那图案像是一道山川、营帐,还有……兵戈相见。
“这是……战争?”她脱口而出。
贵妃似满意似不悦,“你竟看得出来?那你说说,是何人在此布之中——将败?”
小满垂眸不答。贵妃却按着她的手,语气忽然柔和,“小满,本宫惜你聪慧,不愿你卷入朝局。顾行之的事,本宫不便插手。你若听话,日后未尝不能好好活着。”
“若我不听呢?”小满抬起眼,第一次直视贵妃。
贵妃一笑,转头命人抬上一物——正是她藏起的纸鹤弹幕卷轴。
“本宫倒要看看,这些……未来的秘密,是否真能护你周全。”
小满的脸色,终于变了。
——
同一时刻,冷宫后墙外。
阿七翻过屋檐,身形干练,一手按着腰间匕首,缓缓潜入天牢外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