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竟敢越狱。”沈如之咬字极轻,似在自语,眼神却森冷如刃。
而此时,偏殿中,小满伏在地上。她身着素衣,鬓发凌乱,面色苍白,眼中却是一种隐忍的清明。
“沈大人说过,只要我写了那封信,就放过阿七,放了他……”她嗓音干涩,“可阿七呢?他还在狱中。你骗我。”
沈如之缓缓起身,走近她。他的衣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如夜里无人巷口的风。
“你该知道,我从不骗人。”他俯下身,低声道,“只是你误会了承诺的定义。”
小满闭了闭眼,身体微微一颤:“你不肯放他,就杀了我。”
沈如之却轻轻将她额前碎发拨开,语气竟温柔了几分:“你不该为他求我。他不会为你这么做。”
小满咬牙:“他若知我遭此对待,必然不会坐视。”
沈如之面色骤沉,抬手一挥:“来人,送李小满回偏殿,锁门,无诏不得放人。”
门外侍卫应声,进来带走小满。她未挣扎,只在被拽起的那一刻,回头看了沈如之一眼,眼中如静水藏雷。
——
夜深。
锦衣卫已封了城门,彻查顾行之的踪迹。
而另一头,皇宫一角,贵妃正斜倚在软塌上,面前的缝纫机正“嗒嗒”作响。没有人碰它,它却自动运转,将一幅图案缝制在那素白的布帛之上。
“贵妃娘娘。”宫女战战兢兢,“这东西……昨夜还在静止,今儿个忽然动了……”
贵妃红唇微勾,眸光凉薄:“继续缝,看它要告诉本宫什么。”
布帛上渐渐浮现出一幅图像——竟是一柄断剑横陈雪地,旁边是一个模糊的倒影……像是顾行之,又似不是。
贵妃心头微动,唤人道:“去,查沈如之的人是不是藏了顾行之。”
宫女愕然:“沈大人不是在帮娘娘?”
贵妃微微一笑:“谁不想独占这天下?”
——
另一边,阿七被囚于水牢,身上伤痕累累,已然昏沉。
有人潜入,掏出钥匙轻声道:“别出声,我奉命来救你。”
阿七睁开眼,却对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是曾在小满身边呆过一阵的太医院实习小医官,沈如之的远房族弟。
“我该信你?”阿七哑声道。
“信不信由你,”那人眼中划过一抹微光,“但如果你死了,小满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
皇宫暗涌频生。
此夜,小满坐在偏殿石榴树下,抬头望天,心如灰烬,却在下一瞬,忽然听到纸鹤破空飞来,落在她掌心,展开之后,只有寥寥一行字:
明夜子时,西门,顾行之。
她手一颤,纸滑落,落进夜色,像是命运最后的反击。
第十二章:纸鹤之约
子时将至,西宫的风骤然紧了。沉沉夜色如墨染,沉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满穿着粗布长衣,步步走得极轻。她没回头,她知道身后没人跟——沈如之今夜去给皇上复命,她得来不易的这点空隙,已是赌上一切。
走出偏殿,穿过冷宫墙后那条青砖小道,她看见那棵枯瘦老槐树下,果然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披着斗篷,站得笔直,身后是一匹缰绳未系的马。
小满脚步顿住,不敢相信:“顾行之?”
那人却转身,摘下斗笠帽檐,露出熟悉的面孔。
他瘦了许多,眼里血丝未褪,眉骨下的伤痕仍未结痂,但一双眼,却仍是她记得的清冷坚定:“小满。”
两人对视一瞬,四目灼灼。
小满扑上前去,却没抱他,只死死攥着他的袖角,低声道:“你疯了,怎么还敢来?”
顾行之却看着她:“你明知我会来。”
她怔住。
顾行之抬手抚住她鬓角:“你那封信,写得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