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站了很久才离开。
——
景仁宫。
缝纫机前,那幅“辰时雪落”的布已被妥善收藏,贵妃端坐案前,一针一线地试图复原它的纹路。
忽有宫女慌张禀告:“贵妃娘娘,李小满求见。”
贵妃抬头:“让她进来。”
李小满踏入宫室,屈膝行礼。
贵妃放下针线:“听说你与将军重逢了。”
她不答。
“那幅布上之字,可曾看懂?”
“辰时雪落……是预言?”李小满问。
“我更愿意信它是某种警告。”贵妃语气淡淡,“有人不愿你与顾行之再相见。”
李小满抬头。
“皇上收到那布后,已下旨调顾将军出征。”贵妃说。
李小满怔住:“什么时候走?”
“今日未时。”
她顿了顿,压低嗓音:“去送送他吧。”
——
未时,城门口。
顾行之披甲而立,身侧将士整备完毕。
他站在马上,望着远处巷口。
一匹马、一身白衣,李小满赶到时,日光正刺眼。
“你来送我?”顾行之问。
李小满点头,却不言语。
他自马上俯身,想伸手却止住。
“你还恨我?”他问。
李小满抬头,看着他眼睛:“不恨。”
他苦笑,“那就够了。”
她低声:“你要平安归来。”
顾行之点头,翻身勒马。
她忽道:“等一下。”
他回头。
李小满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上去。
“这是?”
“绝情信。”她语气平稳,“你去战场,心中别再牵挂。”
顾行之定定看着她,久久不语。
接过信时,指尖颤抖。
他策马而去,从不回头。
李小满站在风中,手心攥紧。
——
夜,沈如之书房。
李小满被带来时,面色苍白。
他站在书案前,翻看顾行之写下的战前布防。
“信你写得很好。”他抬头看她,语气轻。
她不言。
“顾将军应当此刻还在心痛。”他继续说。
“你想怎样?”
“我想你留下。”
他一步步走近。
她后退:“沈如之,我不会留下。”
他眸色阴沉,“你必须留下。”
她怒道:“你害他入狱,又逼我写信,如今还不放过?”
他将她压入案前,语气冷:“你若不留下,谁来替你家人偿命?”
她僵住。
“你娘亲病弱,阿七又在我手中——你走一步试试?”
她睁大眼,终于噙了泪。
她却轻轻攥紧袖口,咬牙一字一句:
“我留。”
——
厨房内,李小满烧水煮饭,柴火呛人,汗沿着下颌滴落。
她将芹菜洗净,手起刀落,切得整齐。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沈如之。
“吃什么?”他问。
“芹菜豆腐汤。”
沈如之站在门边,看她弯腰挑柴,低头劈刀。
他道:“我小时候也吃这个。”
她不应。
沈如之看着她:“那时候你不在,我很安静。”
李小满将汤锅盖住:“现在你也该安静。”
他没说话,转身离开。
锅里的汤翻滚,声音闷沉。
李小满起身,往锅里撒盐,动作稳。
——
天色未亮,缝纫机处,贵妃披衣前来。
机器自动运作,细针如风。
一幅新的图案出现:孤城,断雪,人影独立。
贵妃盯着那幅布,忽地低声唤道:“小满。”
李小满从一旁起身。
“这布上是顾行之。”
李小满点头。
“你还想救他?”
“想。”
贵妃抬头,递来一封密函。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李小满接过,袖中轻响,似有纸片动。
她没有低头,只是将信压在掌心,指节发白。
天快黑了。风吹得门帘一晃一晃,像要揭开什么。
顾行之被带出来时,脚步很稳,身上的铐链却哗哗作响。他一眼就看见了小满。
她站在廊柱下,脸色白得过分。旁边是沈如之,手负在身后,一言不发。
顾行之没动,也没说话。
小满走过去,停在他两步远的地方。
“我来送你。”她说。
顾行之低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没有喜怒。他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