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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发表时间: 2025-06-09

晨光穿透薄雾,在青溪村的石板路上跳跃。金悦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空气。肋下的伤处只剩隐隐酸胀,脚踝的痂也已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她伸了个懒腰,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墙角那个半人高的酸菜坛子。

坛口,那半块狰狞的虎符依旧稳稳地压在最上层,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肃杀之气与农家腌菜的酸香格格不入。金悦珠走过去,指尖拂过虎头冰冷的獠牙,触感坚硬而沉重。这玩意儿,像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又像个埋在身边的不定时炸弹。

“阿姐早!”清朗如溪涧流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珩扛着一小捆带着露水的柴禾走进院子,额角沁着细汗,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干净笑容。他将柴禾整齐地码放在墙角,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也落在那酸菜坛子上。

“阿姐,”他几步走到坛子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圆润、色泽温润如脂的青玉石。那玉石在晨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隐隐能看到内里细腻的纹理,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上品。“喏,答应你的压石。”他献宝似的将青玉石递到金悦珠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期待,“这石头是我在鹰嘴崖背阴的老坑里寻的,吸足了日精月华,最是养物!用它压菜,腌出来的酸菜肯定又脆又甜,还带着股子清气!”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指尖拂过酸菜坛那粗糙的陶沿,动作轻巧而迅速地将那半块沉甸甸的虎符拿了起来,仿佛只是挪开一块碍眼的破石头。

冰冷的铁疙瘩落入掌心,萧珩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带着点嫌弃地将虎符随意地塞进自己腰间挂着的、原本用来装火石的小皮囊里,动作自然得如同丢弃垃圾。“这破铁疙瘩又丑又沉,还一股子铁锈味,可别糟蹋了阿姐的好菜。”他撇撇嘴,将那块温润的青玉石稳稳地放在坛口,取代了虎符的位置。青玉石触手温凉细腻,与粗陶坛子形成奇异的和谐。

金悦珠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以及那极其自然地“收缴”虎符的姿态,挑了挑眉。她没去戳破,反而伸手摸了摸那块青玉石,入手温润细腻,果然是好东西。她叼起一根随手从院墙边折的麦秆,斜睨着萧珩,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小阿珩有心了。这石头…看着就比那破铁疙瘩顺眼多了。不过…”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凑近一步,带着点慵懒的压迫感,“你把姐姐的‘破铁疙瘩’收走了,打算怎么赔我?嗯?”

萧珩被她骤然靠近的气息和那带着钩子的尾音弄得耳根一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又开始飘忽,带着熟悉的羞窘和无措:“我…我…那破铁片有什么好…我、我再去给阿姐找块更好看的石头!要不…要不今天的早饭我多烤个红薯?”他手忙脚乱地转移话题,转身就往灶房跑,背影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金悦珠看着他的背影,嚼着麦秆,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小狐狸,装得还挺像。不过,这青玉石…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好。

日子在青溪村慢悠悠地流淌,如同村边那条不知疲倦的小溪。金悦珠仿佛真的融入了这片山野。白日里,她跟着萧珩进山,看他如何布设精巧的陷阱,如何辨认可食的菌菇野菜,偶尔也试着拉一拉他那张看起来轻巧、实则需要极强臂力的猎弓,结果自然是引得少年忍俊不禁。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看晚霞将麦田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听归巢的倦鸟在林间鸣唱。萧珩会用新削的竹哨,吹奏一些不成调却意外空灵的曲子,悠扬的哨音在暮色中传得很远。

虎符被萧珩“收缴”后,他似乎真的把它当成了无用的废铁,随意塞在那个小皮囊里,和他打猎用的火石、绳索混在一起,挂在腰间晃来晃去。金悦珠也乐得装作不知,那沉重的秘密暂时被山野的清风吹散。

然而,有些东西,并非刻意遗忘就能真正消失。

夜深人静。金悦珠躺在铺着厚厚麦秸、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床铺上,枕着萧珩白日里新给她塞的、用柔软干草和碎布缝制的枕头。窗外月光如水,虫鸣唧唧。

或许是日有所思,也或许是那冰冷的金属终究带着某种不祥的烙印。辗转反侧间,金悦珠竟鬼使神差地将那半块虎符从萧珩挂在墙上的小皮囊里摸了出来,重新塞回自己的枕下。冰凉的金属贴着耳廓,起初是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渐渐地,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中,竟奇异地透出一丝…温热的暖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内核,隔着厚重的岩层传递出微弱而执着的温度。这感觉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丝丝缕缕地熨帖着她微凉的肌肤,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血脉相连的安抚感。

在这份奇异的暖意包裹下,金悦珠的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深渊。

没有画面,只有声音。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碰撞!战马的悲鸣!烈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交响!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血色喧嚣中,一个清晰、嘶哑、却带着穿透灵魂般力量的女声,如同破开混沌的惊雷,在她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珠儿——!”

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悲怆、刻骨的眷恋、以及一种顶天立地的决绝!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虎符在!兵不散!北境…永不陷落——!”

最后那声长啸,带着泣血的悲壮和撼天动地的力量,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咆哮,震得金悦珠灵魂都在颤抖!紧接着,是利刃破开血肉的沉闷声响,以及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闷哼…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啊!”金悦珠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那梦中女将嘶吼的回音仿佛还在耳畔震荡,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铁锈味!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下意识地摸向枕下。

那半块虎符依旧冰冷,却仿佛还残留着梦中那声嘶吼的余温,甚至…甚至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搏动?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冰层下苏醒。

她捂着头,梦中的声音太过真实,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和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天光微亮。金悦珠拖着疲惫的身心坐到窗边那张简陋的梳妆台前。铜镜打磨得并不光滑,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淡淡的青影。她拿起木梳,心不在焉地梳理着微乱的长发。

发丝被拢起,露出颈后那片肌肤。晨光透过窗棂,清晰地照亮了靠近发际线的那一点——那颗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金悦珠梳头的动作猛地僵住!她死死地盯着铜镜里映出的那颗红痣,瞳孔骤然收缩!

梦中…那个嘶吼着“珠儿”的女将…那浴血奋战、最后发出悲壮长啸的身影…她的颈侧,似乎…似乎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位置分毫不差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不是原主模糊的碎片,而是属于她金悦珠灵魂深处、被这梦境和红痣唤醒的、更久远更模糊的烙印!襁褓中温热的怀抱,银甲冰冷的触感,还有…还有那染血的、绝望而深情的凝视…

“嗡——”的一声,金悦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木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灶房里弥漫着小米粥的清香和柴火燃烧的暖意。萧珩正蹲在灶膛前,小心地控制着火候,专注的侧脸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金悦珠心神不定地走进来,想去坛子里夹点新腌的蕨菜佐粥,压一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刚揭开酸菜坛子的青玉石盖子,一股浓郁的酸香扑鼻而来。她拿起旁边的长竹筷,正准备伸进去。

一只枯瘦如鹰爪、布满老年斑的手,猛地从旁边伸出,死死攥住了她的腕骨!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金悦珠痛呼一声,骇然转头!

是老族长!

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灶房门口,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鬼火,死死地盯着金悦珠,里面翻涌着激动、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她干瘪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虎符…虎符饮过主君的血!烙下了主君的魂印!”她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扣紧金悦珠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非血脉至亲…非王爷嫡亲骨血…持之…如同废铁!召不动一兵一卒!更…更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金悦珠耳边轰然炸响!虎符饮血?血脉至亲?废铁?杀身之祸?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地串联起来!坠崖时怀中突兀出现的虎符,梦中女将的嘶吼与颈后红痣,老族长白日的惊骇失态…还有…萧珩那看似随意实则刻意的“收缴”和试探!

金悦珠脸色煞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她用力想抽回手,却被老族长枯瘦的手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阿婆…你…”她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老族长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灵魂看穿,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蛊惑和警告:“孩子…收好它!藏好它!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浑浊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灶膛前那个看似专注烧火的颀长背影,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尤其是那些…心怀叵测、刻意接近你的人!”

说完这句,老族长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手,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晃。她不再看金悦珠一眼,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灶房,消失在晨光熹微的门外。

灶房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金悦珠剧烈的心跳声。她僵立在原地,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隐隐作痛,老族长那嘶哑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脑中盘旋。

“阿姐?怎么了?粥快好了。”萧珩清朗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脸上依旧是那副纯良无害、带着晨光般温暖的笑容,仿佛对刚才灶房里那场无声的风暴一无所知。

金悦珠猛地回过神,对上他那双清澈见底、盛满“担忧”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没…没什么,被热气熏了一下。”

她接过粥碗,指尖冰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萧珩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小皮囊——那里面,正装着被他说成“破铁疙瘩”的半块虎符。

午后,溪水潺潺,阳光正好。金悦珠坐在溪边光滑的大石上,赤足浸在清凉的水流中,试图让冰冷的溪水安抚自己纷乱的心绪。萧珩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草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猎刀和一根新鲜的翠竹,正低头专注地削着什么。他手指修长灵活,刀锋划过竹身,发出沙沙的轻响,细长的竹屑纷纷落下。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宁静而美好。

金悦珠看着他,老族长那嘶哑的警告和梦中女将染血的身影在脑中反复交织。她需要试探,需要确认。

“小阿珩,”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目光却紧锁着他手中的动作,“你削什么呢?竹哨?”

萧珩抬起头,脸上绽开干净的笑容,扬了扬手中已初具雏形的竹哨:“嗯!给阿姐削个新的!上次那个被柱子那皮猴子抢走了。”他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和邀功的意味。

金悦珠笑了笑,没接话,话锋却陡然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阿珩,你在这山里长大,见识广,听过…镇北军吗?”她刻意放慢了语速,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萧珩削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快得如同错觉。刀锋在竹身上留下一个比预期略深的刻痕。他抬起脸,眼中适时地浮现出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茫然和好奇的神色:“镇北军?好像…听村里老人提过几句?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北边打蛮子的军队吧?听说很厉害,不过…后来好像都没了?”他歪着头,努力回忆的样子显得格外天真无辜,“阿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金悦珠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用足尖轻轻拨弄着溪水,荡开一圈圈涟漪。她微微侧过身,颈后那颗殷红的朱砂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仿佛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深意,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听说过,那支很厉害的镇北军旧部,认信物认得很死?”她顿了顿,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萧珩腰间那个小皮囊,又落回他脸上,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好像…只认一块能分成两半的铁疙瘩?还有…”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和试探,目光紧紧锁住萧珩那双看似清澈的眸子:

“…还有持有者身上,某种特殊的…印记?比如…一颗位置特别的,红痣?”

“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

萧珩手中那根即将完工的竹哨,竟被他失控的力道,硬生生从中削断!断裂的竹管掉落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溪水依旧潺潺流淌,阳光温暖。但金悦珠清晰地看到,萧珩握着猎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瞬间绷紧、泛白!他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表情。只能看到他握着断哨的手,在微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溪水的哗哗声,鸟雀的鸣叫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有那断成两截的翠竹哨,在石头上折射着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