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爬着接通了电话,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喂……”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有风声,似乎还有……舒缓的音乐?
林小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急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虚?
“向阳!
你听我说!
我……我现在在咸宁市区……我妈……我妈非要我来!
说有个远房表姨介绍的……在武汉有房有车……推不掉……就是应付一下,吃个饭就走!
你别多想!
真的!”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漆黑的雨幕,紧随而来的炸雷仿佛就在陈向阳头顶爆开。
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他握着手机,僵立在冰冷的泥浆里,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脸上、身上。
田埂上那几捆刚抢收上来的、湿漉漉沉甸甸的稻谷,像一座座嘲笑他的墓碑。
“喂?
向阳?
你听见了吗?
信号不好?
喂……”林小满的声音断断续续,焦急地传来。
陈向阳什么也没说。
他慢慢地、慢慢地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手机屏幕被雨水冲刷,映出他一张惨白如鬼、被绝望和冰冷彻底冻住的脸。
他扔掉镰刀,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狠狠砸在脸上,混合着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液体流下。
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瞬间被淹没在狂暴的风雨声中。
那晚,他高烧不退,在自家冰冷潮湿的土炕上辗转反侧,梦里全是呼啸的风雨、倒伏的稻穗,和一个在陌生城市灯火辉煌的餐厅里、对着另一个男人强颜欢笑的模糊身影。
第四章 灰烬里的控诉台风过后的短暂平静,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秋意渐深,田里的稻子总算抢收完毕,但倒伏造成的减产已成定局。
陈向阳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回到县政府办公室,处理着台风灾后重建的文件,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
他和林小满陷入了冷战。
电话几乎断绝,偶尔的短信也冰冷得像公文往来。
刘翠兰的“关心”电话却更加频繁,内容从抱怨变成了赤裸裸的指责和对比。
“向阳,不是阿姨说你,你看看人家那个村官,多会来事!
知道小满在乡下辛苦,隔三差五托人送水果牛奶!
你呢?
人影都见不着!”
“小满这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