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的热气里,看不清表情。
父亲林卫国沉默地夹起萝卜咀嚼,动作忽然一顿。
他低头扒拉了一下碗底,发现了那片意外温暖的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筷子夹起,极其平静地放进嘴里。
他咀嚼得很慢,然后端起碗,大口喝汤。
油灯昏黄的光映在他枯瘦的脸上,就在他埋头喝汤的一瞬间,碗沿遮挡的视线死角里,有什么极快地滚落,砸进碗沿浑浊的汤里,消失不见。
小梅被碗底硬物硌了一下,低头扒开糊糊,瞬间瞪大了眼!
是带肉的骨头!
巨大的惊喜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慌忙死死捂住嘴,整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颤抖着拿起骨头,像对待稀世珍宝,小门牙仔细啃咬着骨缝里的每一丝肉,再贪婪地吸吮着骨髓。
直到小小的骨头被舔得发白发亮,一丝肉味也尝不出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满足地悄悄喟叹一声,小胸脯起伏着。
懵懂的小宝早已抱着沾了油香的大骨头,乐滋滋地啃得满嘴油光。
“骨头!”
母亲的声音低沉得像冰,“一点渣子都不许剩!
全埋在墙根老枣树下头!
埋深点!
谁敢透出去半个字…” 她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重重钉在林建国脸上,“就是自己找死!
记住了没?!”
第四章:腥风暗涌(一)那夜破釜沉舟的肉香,终究未能被破抹布和夜色完全封杀。
似有若无的霸道香气乘着夜风,幽灵般钻进了隔壁院落。
第二天清早,陈家婶子那张扁瘦的脸就贴在林家低矮的院墙头,声音带着刻意拉高的调门,像钝刀子刮过砂锅:“哎哟喂!
秀芬妹子啊!
昨儿夜里你家灶台飘的什么香风哟!
啧啧啧,馋得我半宿没合眼!
这年头,啥人家有这牙祭福分哪?”
王秀芬端猪食盆的手猛地一抖,盆沿磕在石槽上“哐当”一声。
她脸色白得像灶膛里的冷灰,强挤出一点笑:“陈婶说笑…能有什么,许是熬了点咸菜油星…”声音干得像劈柴。
陈家婶子撇撇嘴,嗤笑一声,扭着腰走了。
那揶揄像火种,点燃了流言的荒原。
(二)“林家柴房闹耗子精了!
味儿冲得嘞!”
“怕不是耗子…瞅那小建国天不亮偷摸背草进去…啧啧,别是偷偷养了兔子?
年景不好还敢动这心思?”
“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