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老子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爆炸声响起时，雷横正在日军司令部的厕所里撬通风管道。
他听见第一声爆炸，断指在墙上敲了三下——这是约定的“潮涨”信号。
第二声爆炸传来时，他已经爬上管道，看见窗外的黄浦江面腾起火光，像极了1912年他们烧烟土的那个夜晚。
“雷桑，你去哪？”
巡逻的日军士兵举枪瞄准。
雷横转身，露出染血的断指：“去告诉你们天皇，山海会的江龙，该归海了。”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雷横冲进仓库，正看见陈雪抱着炸药包往军火库跑。
她的白衬衫已经染红，臂上的玫瑰臂章却格外鲜艳。
“横叔，快走！”
她喊道，“潮汐时间到了！”
雷横一把抓住她，将她推进密道：“老子当年在江面上捞了二十三年尸体，今天就让鬼子的军火，给老子陪葬！”
他掏出陈九斤的勃朗宁，对着炸药堆扣动扳机，同时听见远处传来《毕业歌》的旋律——那是贫民学校的孩子们在唱，声音虽小，却像把刀，捅进每个鬼子的心脏。
黄浦江的潮水如期而至，吞没了虹口仓库的火光。
雷横靠在炸药堆上，看着涌进来的江水，突然笑了。
他摸出怀表，照片上的二十三个年轻人正在向他招手。
断指轻轻抚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自己的脸上——那里没有刀疤，只有十六岁时的青涩与倔强。
“老兄弟们，”他对着江水喃喃自语，“咱们的骨头，终于能当挡鬼子的墙了。”
潮水漫过他的脚踝时，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
雷横闭上眼睛，听见陈雪在密道里哭喊，听见小山东在指挥弟兄们撤退，听见老枪用俄语向延安发电报。
最后，他听见黄浦江的浪声，那是二十年来一直陪伴着他的声音，像母亲的摇篮曲，又像战鼓，送他走向最后的归处。
第六章 潮声不息一、破碎的怀表（陈雪·芦苇荡）芦苇叶上的露水落在陈雪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她蹲在船头，用刺刀刮着驳壳枪上的锈迹，枪管刻着的“义”字在晨光中忽明忽暗——这是雷横留给她的最后遗物。
远处传来日军巡逻艇的马达声，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玫瑰臂章，那里藏着半片日记本残页，上面的“103”是军火库的坐标密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