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字在火里变成灰,飘起来,又落下去,像极了他最后看我时,眼底那片熄灭的光。
“嫂嫂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炭盆被碰翻,火星溅在裙裾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顾淮渠站在月光里,身上的劲装染着血污,左脸有道新伤,从眉骨划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
“你……不是死了?”
喉间发紧,我想走近,却迈不动腿。
他抬脚踏过炭盆,火星在他靴底噼啪作响:“枢密院的人想让我死,可我偏要活着。”
他忽然笑了,笑得牵动伤口,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滴,“我想着,总得回来看看嫂嫂,看看我们的孩子……别说了!”
我捂住耳朵,后退时撞上书架,书册纷纷坠落。
顾淮渠眼里的光骤然熄灭,他伸手要扶我,却在触到我肩膀时猛地收回手,指尖蜷成拳:“孩子呢?”
他盯着我的小腹,“为什么这样平?”
顾淮渠忽然冲过来,攥住我手腕按在墙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说话!”
他身上混着血腥味和沙砾味,比记忆中的皂角香浓烈百倍,“孩子是不是没了?”
我别过脸,盯着他颈间新添的疤痕——那是道箭伤,离咽喉只有半寸。
他忽然松开我,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盯着自己染血的掌心:“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恨我,所以连他也不肯留……是!”
我喊出声,眼泪终于落下来,“我恨你!
恨你让我变成荡妇,恨你让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恨你……”喉间哽住,说不出那个字。
顾淮渠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咳嗽,震得我耳膜发疼。
他撑着书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硬饼,带着沙土气息:“这是我在敌军牢里吃的饼,每天只有半块。”
他掰下一块递给我,“尝尝?”
指尖触到饼面时,他忽然攥住我手腕,将饼塞进我嘴里:“吃下去,就像我在牢里那样吃下去。”
他眼里有血丝,“这样你就能知道,我每天数着日子想你时,有多疼。”
饼屑卡在喉咙里,我剧烈咳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顾淮渠却松开我,转身走向门口,靴底碾过炭灰,留下一串血脚印:“从此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