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排铁皮房,没窗,屋檐上还歪着挂了两条湿毛巾,像抹布。
“男女混住,每间十人,别大惊小怪。”
带队的女管理员咬着一根棒棒糖,含糊着说,“厂里是讲效率的地方,不讲这些有的没的。”
门推开,里面空气混着汗臭和发霉的胶味儿。
床是铁架子,上下铺,没床垫,只有一层薄毯。
我分到了靠门的上铺。
对面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看上去才十六七,正用牙咬指甲,看谁都戒备。
“你几岁?”
我问她。
她眼神飘了一下,没回答,只低声说:“我是许倩介绍的。”
我嗯了一声,没再问。
厕所就在宿舍后头,一排水泥坑,没门,蹲着的时候要防着旁边有人偷看。
洗澡的地方用铁皮围了三块,隔断裂着口子。
晚上八点限水,睡晚了只能干洗。
那晚我提着水盆去洗澡,刚脱衣服,就听见隔壁有人小声哭。
声音是憋着的,像生怕别人听见。
“别哭。”
我小声说了一句。
她没应我,只哭得更轻了。
我没多说,穿好衣服回宿舍,路上拍了下宿舍门后贴着的纸条:“行为规范、培训纪律、迟到扣罚制度。”
上面用红笔圈了一句:“培训期间不发工资,学习期为三个月。”
第二天,我们被叫去上岗。
我被分到了染料组,负责调漆。
“这里是重化作业区,不戴手套、不戴口罩,有问题别找我。”
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叫周森,戴眼镜,讲完这句话就去喝茶了。
第一天的任务是把颜料按比例倒进溶剂桶,再搅拌。
我戴着一次性手套,十分钟不到,手套溶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像烂胶。
汗从手心里淌出来,和颜料混在一起,我能感觉手开始痒。
旁边一个女孩手上起了疹子,问:“我们能申请调岗吗?”
周森冷笑:“培训期能调岗?
你以为你是技术骨干?”
“可我对这过敏……那你就学会不过敏。”
女孩不敢再说,只低头继续搅拌。
晚上回宿舍时,我的手已经开始起泡。
洗澡时沾到水,一刺一刺的疼。
我从鞋垫里取出录音笔,点了一下,听了听,今天的声音都录上了,包括周森说的话。
我用酒精棉擦了擦,把录音笔重新藏好。
接着我开始数摄像头的位置。
厂区主干道每十米一个,但宿舍门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