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不知道这陈桦是梁夫人的亲生儿子,
这自古以来,母子哪有隔夜仇?
若真伤了他,哪天夫人和他重归于好后,又怪罪下来,
他们这些下人可吃不了兜着走。
“陈少爷,您别这样……”
何管事低声劝道,声音里满是无奈。
可陈桦哪里听得进去,他咬紧牙关,径直冲到正厅门外,躲在廊下的阴影里,探头朝里张望。
他倒要看看,这个陈玥,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有资格请老师读书!
他眯起眼睛,目光穿过雕花的木窗,落在正厅中央的那道身影上。
只一眼,他的心猛地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人……那人竟然是徐夫子!
陈桦的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徐夫子是谁?
那可是省城岳阳书院的前院长!
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名震丹州省!
陈桦至今还记得,多年前他在省城街头远远见过徐夫子一面。
那时的徐夫子身着青衫,气度儒雅,身后跟着一群学子,个个神采飞扬。
据说,他教出来的学生,十有八九都能中举,甚至还有好几个考中了进士!
这样的人物,在丹州省简直是传奇般的存在,多少人家挤破头想拜他为师都求不到!
可现在,这位传奇人物,竟然出现在梁府的正厅里,成了陈玥的老师?
陈桦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嫉妒、愤怒、不甘,像一把把尖刀,在他心头来回搅动。
凭什么?
凭什么陈玥那个丫头片子,能得到这样的老师,而他却连束脩都被爹拿去还债,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他咬紧牙关,眼眶渐渐发红,
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指着梁小文的鼻子破口大骂,
问她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问她,这本属于陈家的资源凭什么要便宜给那个赔钱货!
可他终究没动,只是站在廊下,身体微微颤抖,目光死死锁在正厅内的徐夫子身上。
何管事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上前拉他,只能低声劝道:
“陈少爷,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会不高兴的,您还是……”
“闭嘴!”陈桦低吼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何管事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陈桦的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正厅,脑子里翻江倒海。
徐夫子……岳阳书院……进士……
这些词像一把把盐,撒在他心头的伤口上,痛得他几乎要发狂。
这些原本都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如今却尽数落在了陈玥那个臭丫头身上。
他仿佛能看到以前父亲和奶奶甚至赵霜儿围着他,
将最好吃的、最好玩的都堆到他面前,而陈玥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口水直流的样子。
有多少次,他穿着簇新的绸缎衣裳,踩着崭新的缎面鞋,手里拿着糖人,故意在陈玥面前晃悠,
看着她羡慕的眼神,心里得意得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又有多少次,陈玥因为偷偷吃了两口白米饭,就被奶奶揪着耳朵骂,甚至拳打脚踢?
赔钱货,怎么配吃白米饭?
就该一辈子啃野菜窝窝头!
可现在呢?
梁小文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把陈玥当成宝贝疙瘩似的宠着,
又是请名师,又是买新衣,却对自己这个唯一的陈家男丁不闻不问。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几乎癫狂,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指节泛白。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在心底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