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窗台的阳光织成的——她在视频里举着毛线团,说“每一针都缠着阿尔卑斯的雪”,却没让我看见她因化疗脱落的睫毛。
手卷翻到最新一页,去年写的句子被秋雨洇开些许:“2033.10.29,替你给银杏树施肥时,发现树根旁有只瘸腿的三花猫,眼睛像你偷喝苦艾酒时的模样。”
此刻那只猫正蜷在墓碑后打盹,尾巴扫落几片将黄未黄的叶子,我伸手替它拂去头上的草屑,触感像极了星晚躺在ICU时,我替她梳理化疗后稀疏的头发。
远处传来中学放学的铃声,穿吊带裙的少女们笑着跑过银杏道,其中一个的发间沾着落叶。
我猛地攥紧手卷,指甲掐进羊皮封面——七年前的暴雨夜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她也是这样笑着跑来,裙摆滴着水,蝴蝶骨上的银杏叶却始终没掉,直到我用西装替她擦干头发,才发现那是用胶水粘上去的。
“苏教授,看镜头!”
年轻的声音惊飞了三花猫。
美术系的学生举着相机对准我,阳光穿过她指间的银杏叶,在我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我下意识坐直身子,像她当年偷拍我时那样挺直脊背,却在听见快门声的瞬间,看见取景框里自己颤抖的嘴角——原来二十年过去,我仍会为某个相似的瞬间,溃不成军。
暮色漫过墓碑时,我打开星晚的手机。
相册停在2025年5月14日的凌晨,她用颤抖的手拍下的晨光:我的侧脸映在窗玻璃上,与她举着手机的手交叠,像两枚拼在一起的怀表碎片。
视频备注是未说完的语音:“砚秋,其实我......”其实你什么?
我对着黑屏的手机呢喃,风卷起手卷的纸页,露出夹在中间的诊断书复印件。
两张纸的边缘早已磨出毛边,我的误诊单与她的脑癌报告,在2025年惊蛰的日期上吻合成疤。
她当年在机场泡咖啡的机票根,此刻正夹在诊断书里,纸质因水渍变得半透明,能隐约看见背面她用口红写的“别走”。
墓碑后的银杏树忽然沙沙作响,我抬头看见月光穿过枝叶,在石面上织出流动的墨纹。
这是星晚走后的第八个秋天,我终于敢在满月时打开她的檀木匣——里面除了干花书签,还有支没用完的口红,色号是她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