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没有抬头,视线低垂,落在自己面前那碗已经开始凝结浮油的面汤上。
浑浊的汤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也映出棚外越来越近的幢幢黑影,像一群从雨夜深渊里爬出的恶鬼。
油灯的光晕边缘,黑影终于凝实。
左边五个,右边七个,加上堵在面摊正面入口的那个,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
他们穿着紧束的夜行衣,雨水顺着冰冷的帽檐和蒙面的黑巾往下淌,勾勒出僵硬而冷酷的轮廓。
腰间或背上的兵刃在昏黄的灯光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幽光,如同野兽的獠牙。
堵在正面的那人,身材尤其高大。
他没有蒙面,雨水冲刷着一张过分白皙、线条冷硬的脸,薄唇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
他手里没有刀剑,只握着一柄合拢的乌木折扇,扇骨在灯下泛着一种温润又诡异的光泽,像是浸透了油脂。
他的目光越过柳残阳的头顶,落在那个背对着所有人、依旧慢条斯理搅动锅面的跛脚老汉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柳残阳,”持扇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哗哗雨声,带着金石摩擦的质感,“柳家的孽种。
躲了这么久,就为了这最后一碗断头面?”
柳残阳缓缓抬起眼皮。
他的眼睛很黑,深不见底,映着跳跃的油灯火苗,却奇异地没有一丝温度,像两口冰封的寒潭。
他没有看那持扇人,目光掠过堵在正面入口的杀手,扫向左右两侧那些沉默逼近的黑影。
“秦独鹤。”
柳残阳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干涩,像枯叶摩擦,“赏金再厚,也买不来命。”
秦独鹤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柄乌木折扇在他指间灵巧地转动了一下:“买你的命,足矣。
二十年前的债,柳啸天还不了,儿子来偿,天经地义。”
“偿债?”
柳残阳的嘴角似乎也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只牵动出更深沉的疲惫和某种冰冷的嘲讽,“我父亲欠的,还是你们欠的?”
他放在桌下的左手,手指在湿冷的裤子上轻轻划动了一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动作。
就在这时,左右两侧的杀手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出击。
两柄淬着幽蓝光泽的分水刺,无声无息地从左侧刺向柳残阳的肋下,角度刁钻,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