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临死前曾用指甲在床板下反复划刻‘沈家旧人’四字,你猜她是在暗示谁?”
裴言卿面色灰败,扶住案板才勉强站稳。
“裴大人想扳倒周礼,志在朝堂清明;我想替沈氏阖门昭雪,亦想安顿这一世不必惊魂。
目的相同,然路途各异。”
我拿起他留给我的那枚印信,轻轻放回他掌心:“琼崖再远亦是朝堂一隅,非吾巢穴。
你的路在庙堂,我的路在江湖烟水里。”
新朝元昌九年,冬末。
京师震动。
先帝驾崩不足三月,新君雷厉风行彻查狴犴卫勾结周礼等旧臣走私军械、诬陷沈修远案。
尘封十余年的旧案终见天日。
周礼、孙振伏诛,狴犴卫土崩瓦解。
“春和记”的生意在琼崖南境如火如荼。
当年我执意留下,并非只为逃避。
黎阳镇虽偏,却是西南通往海港的水陆要道,也是某些“黑货”漂洗的必经之地。
卫昭找到我时,风尘仆仆。
“新帝登基,彻查周礼旧案,”他将一卷明黄帛书放在柜台,“沈家昭雪了。”
我打开那卷圣旨,手指拂过“沈修远忠直蒙冤,着复原职追封,沈氏清白当彰天下”那行字,指尖冰凉。
“还有一事,”卫昭将一包东西推过来,粗麻布裹着,沉甸甸,“朝廷清缴赃物,此物是从周礼书房暗格所得,写着‘沈氏旧物’四字。
我看着像是你提过的那件家传物件。”
我解开包裹。
里面是一只赤金打造的长命锁,精巧华贵,正面刻“福寿安康”,背面錾着“轻絮百日 父修远铸于丙辰”。
锁身一道深深的划痕,正是当年被那只沾满父亲血的官靴靴底踩出的凹槽!
旧案昭雪,遗物回归。
半月后,一艘阔气的双桅海船停泊琼崖港。
船上下来的人满面风霜,递上一张盖着岭南总督钤印的路引凭证和一枚精巧木牌。
木牌刻着苍劲“安”字。
“裴相有请,想见一见沈娘子。”
随从垂首恭谨道。
裴言卿三年前已升任文昌阁大学士兼领琼崖路安抚使!
这船,竟是他巡海的官船?
8 海港重逢总督衙门后院,湖石瘦皱通透,金桂香气浮动。
那人站在一株虬枝老梅下,紫袍玉带,身量依旧清癯挺拔。
只是眼中再无当年黎阳小院的枯寂,更无初任安抚使时的锋芒。
他眼神深得像海,沉静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