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能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年轻心脏有力的搏动,感受到那份想要刺破阴云、拥抱光明的热望。
最后,所有的汹涌澎湃归于沉寂。
她取出了最细的丝线,比人的发丝还要纤细,颜色也选得与深青缎面极其接近,只在强光下才隐约可辨。
她将布料翻到领口的内侧,一个最隐秘、最贴近脉搏的位置。
针尖的移动变得极其缓慢、轻微,屏息凝神,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绣的是两个小小的字母——“GY”,顾言名字的缩写。
针脚细密到了极致,如同她深埋心底、永不见天日的秘密。
每一针落下,都像是在心尖上刻下一道微不可查的印记,带着甜蜜的微酸和注定无望的钝痛。
绣完最后一针,她用牙齿轻轻咬断线头。
抬起头,油灯的光晕模糊了视线。
她仿佛看见那深青色的、承载了所有光芒与苍穹的布料,已化作一件挺括的旗袍,穿在了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上。
他穿着它,站在某个灯火辉煌的讲台上,抑或是行走在洒满阳光的街头,周身散发着金线绣就的光芒,眼中映着蓝线勾勒出的理想天空……而她,只能隔着人海,隔着遥远的距离,像看一件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珍宝,贪婪地、绝望地凝望着那个幻影。
巨大的喜悦与同样巨大的酸楚在她胸腔里猛烈地冲撞,逼得她不得不放下针线,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掌心,肩膀无声地耸动。
陋室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一声轻微的“噼啪”,和她压抑到极致的、细碎而急促的呼吸声。
---江南温软湿润的空气骤然变得紧绷而灼热,像一张拉满的弓。
报纸上铅印的墨字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目——“战火北移”、“局势危急”。
街头的行人步履匆匆,脸上蒙着驱不散的阴翳。
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锦云绣坊里,往日里绣娘们细碎的谈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和针线穿梭时更加急促的“嗤嗤”声。
连阿桃和翠芬也罕见地闭紧了嘴,只是偶尔交换一个忧虑的眼神。
云袖依旧坐在角落,薄纱下的脸庞显得比平日更加苍白。
绷架上是一件寻常的绣活,可她的针尖却频频停顿,心神不宁地望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