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停下,蹲下身。
高跟鞋的鞋尖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地上混着血污的泥水。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那双空洞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沾满泥污的鞋尖上,然后,极其漠然地移开,再次投向虚无的雨幕。
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好奇。
温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她伸出手。
那只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是双属于老师的手,此刻却在冰冷的雨水中微微颤抖。
她屏住呼吸,指尖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轻轻地触碰到男人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背。
冰凉的、黏腻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男人猛地一颤,像被烙铁烫到,下意识地就要抽回手。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防备和抗拒。
温阮没有退缩。
她的手指稳稳地停留在那里,指尖的温暖透过冰冷的血污,微弱地传递过去。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男人能看到她的手。
然后,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雨水中,开始动作。
她的动作很慢,很清晰,每一个手势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右手食指先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我”。
接着,右手五指微曲,掌心向上,如同托着某种极其珍贵易碎之物,缓缓抬起至胸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掌心中的“珍宝”——“珍贵”。
最后,她的食指平稳而清晰地指向蜷缩在地上的男人——“你”。
三个手势,连贯而清晰,在冰冷的雨幕中,划出无声却重若千钧的轨迹:你很珍贵。
雨水顺着她的额发滴落,滑过她专注而坚定的眼眸。
巷子里只有哗哗的雨声,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
她蹲在那里,像一尊小小的、固执的雕塑,固执地将这无声的肯定传递给身下这具残破的躯壳。
男人蜷缩的身体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凝滞。
那双一直空洞地望着雨幕的、死寂的眼睛,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重新聚焦在温阮的脸上。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小块苍白的皮肤。
他的目光不再是完全的虚无,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碎裂、翻涌,如同冰封的湖面下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