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上的时钟指向 8 点 18 分。
我不喜欢这个时间,任何不上不下的数字都让我心烦。
脑袋昏昏沉沉,像被塞进了一团浸过水的棉花,胀痛不已。
昨晚的演算在最后一个关键常数上出了岔子,整整三十页的草稿,又被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号覆盖。
我伸手去摸桌上的玻璃杯,冰凉冰凉的。
晃了晃,只剩下几滴水了。
我将杯子倒置,让那仅有的几滴水滴在我的嘴唇上,勉强湿润了我干裂起皮的嘴唇。
实验室的白炽灯亮了一夜,惨白的光将冰冷的操作台切割成无数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空气里混杂着金属锈蚀、电路板烧焦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
还有我身上……大概是几天没洗澡的汗酸味。
我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
“嗯,味道很纯正。”
我盯着眼前这个拼凑了七年的金属怪物。
它几乎占据了实验室三分之二的空间,各种型号的生锈螺丝与粗糙的焊接点交错盘踞,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留下犬牙般的凸起和疤痕。
每一道划痕,每一个凹陷,都清晰记录着无数个失败的夜晚,也控诉着我的偏执。
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它吞噬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理智和……我的姐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姐姐林夏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脚步有些虚浮,眼下的青黑几乎要垂到颧骨。
“小川,又一整天没吃东西?”
林夏的声音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她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堆在桌角,发出“哗啦”一声。
大多是些廉价的面包和饼干,我甚至看到几包快过期的方便面调料。
她从最底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盒子,那是我以前最爱吃的巧克力布丁,包装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发白。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回头,视线依然焦着在那堆所谓的“时光机”上。
她没再说什么,大概是习惯了。
转身出去,很快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
面条上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金黄的蛋黄边缘带着焦香的蕾丝边,微微颤动,几粒碧绿的葱花在清澈的汤面上悠闲地漂浮,散发着久违的食物香气。
这香气,像一把钥匙,撬开了我早已麻木的胃。
她把碗轻轻放在我手边,推开几张写满公式、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