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他名字的水泥壳子。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生效的事实,像在质检台上报出一个冰冷的次品编号:“房归我。”
目光扫过他湿透的裤裆,落在窗外漆黑的、如同深渊的夜色里,“你归债务。”
“……”他攥着协议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喉咙里所有的声音都卡住了,只剩下粗重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
那双曾经总是带着居高临下审视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被彻底掏空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失控地颤抖。
夜风吹过,阳台铁栏杆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第二天,纺织厂的空气似乎和往常一样浑浊,机油味、棉絮粉尘、布料焦糊气,混杂在一起。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巨大的织布机依旧轰鸣,但工人们的眼神,在经过车间门口那块公告栏时,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闪烁和小心翼翼。
我换上了那身洗得发白、袖口磨毛的蓝色工装——但左胸口的口袋上,别上了一枚崭新的、小小的银色厂徽,上面刻着“质检主任”几个小字。
肩上依旧背着那个缝着蜈蚣针脚的旧挎包。
刚走到车间门口,一个肥硕油腻的身影就堵在了那里,像一堵移动的肉墙。
副厂长吴胖子。
他脸上堆着笑,努力想挤出和善的纹路,但那双绿豆眼里却盛满了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一丝惶恐。
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他身上那件明显小一号的蓝色工装紧绷在啤酒肚上,领口处一圈深色的汗渍油污格外显眼。
“哎哟,陈主任!
小陈!
来来来!”
他搓着那双胡萝卜般粗短、指甲缝里嵌着黑垢的手,声音油腻腻地试图盖过机器的轰鸣,“辛苦了辛苦了,刚上任就操心!
那个…那个昨天公告栏那事儿吧,纯属误会!
绝对是误会!”
他往前凑了凑,一股浓重的汗臭和隔夜烟味扑面而来:“你看啊,那些次品布,K-2307那批,它…它就是仓库保管员工作失误!
对,失误!
不小心放错了地方!
我已经狠狠批评他了!
那批布,我马上就安排人拉回来,全部销毁!
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
你看…那个…那张纸…还有那个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