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赵衡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缓慢恢复,但乾元宫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而紧绷。
表面上,皇帝遇刺中毒之事被压下,只以“急症”含糊其辞,暗地里,内廷司和禁军的搜查却如梳篦般严密,牵连甚广,一时风声鹤唳。
阿月因“护驾有功”,被破格擢升为御前尚宫,地位仅在福海之下。
这看似荣宠的晋升,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更紧地锁在了赵衡身侧。
她搬离了永寿宫偏殿,住进了离御书房更近的“撷芳阁”。
赏赐如流水般送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堆满了桌案箱笼。
宫人们看她的眼神,敬畏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感激,更多的是窥探和忌惮。
赵衡待她,似乎也微妙地不同了。
他依旧忙碌,案头的奏章堆积如山,南疆的军报、北境的边情、朝堂的纷争……但他在批阅时,偶尔会停下来,询问一两句阿月的看法。
起初只是关于南疆的风物习俗,渐渐竟也涉及一些不甚紧要的政务。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试探,更像是一种……随意的交流?
“阿月,”一次晚膳后,赵衡放下银箸,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状似无意地问,“南疆七峒,峒主并立,互不统属。
若欲长治久安,是该扶其一而压其余,还是……”他没有说完,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浮沫。
阿月正为他斟茶的手微微一顿。
暖阁里烛火明亮,茶香氤氲。
她垂着眼,看着清澈的茶水注入莹白的定窑瓷盏中,声音平稳无波:“回陛下,南疆峒寨,如同山林藤蔓,盘根错节,强压其一,必遭反噬。
古歌有云:‘藤绕树生,树依藤固’。
若求长久,或可……立盟约,定贡赋,使诸峒自守其土,互市通婚,血脉相连,其心自安。”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乃奴婢家乡愚见,妄议朝政,请陛下恕罪。”
她放下茶壶,退后半步,姿态恭谨。
<赵衡端起茶盏,却没有喝。
他转着手中的杯子,目光落在阿月低垂的、线条优美的颈项上,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试毒那夜因剧痛而自己咬出的淡淡淤痕。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藤绕树生,树依藤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