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闪电般劈入脑海——他知道了?
他看穿了自己?
袖中那枚淬了“忘忧”花汁、冰凉刺骨的银簪似乎骤然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手腕。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垂下眼睫,遮住眸底一闪而逝的厉色,声音愈发恭顺:“陛下博闻强记,奴婢家乡……确有此物。
然‘忘忧’难得,只在古老的歌谣里传唱,奴婢……未曾亲见。”
她将头垂得更低,额角几乎要触到冰冷的地面。
袖中簪尖的冷意,隔着薄薄的衣料,刺得肌肤生疼。
他是试探?
还是真的知晓一切?
那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要将她看穿。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和窗外愈发密集的落雪声。
那沉重的寂静,几乎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才又传来赵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起来吧。
既入了宫,便安心住下。
永寿宫西暖阁还空着,离朕的书房近,以后……你就在跟前伺候笔墨。”
“奴婢……遵旨。”
阿月叩首谢恩,起身时,膝盖骨缝里针扎似的酸麻提醒着她方才的煎熬。
离他近?
这究竟是机会,还是更深的陷阱?
她低眉顺眼地站着,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向那圈椅上年轻的身影。
烛光勾勒出他略显清瘦的侧影,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眉宇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倒与传闻中那个暴虐无道的昏君形象相去甚远。
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像初春冰面下的暗流,悄然滑过她被仇恨浸透的心底。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幅被刻意放缓了节奏的工笔画。
阿月成了御前侍墨宫女,身份不高,位置却极紧要。
赵衡似乎很忙,每日批阅奏章直至深夜,御书房里烛火通明,朱砂御笔在明黄的奏疏上勾画批注,沙沙作响。
阿月垂手侍立在一旁,研墨、添茶、整理卷宗,动作轻悄得如同殿内游移的暗影。
她的目光,却像最精密的尺规,无声地丈量着这间书房的一切——书架的位置,多宝格上古玩的摆放,紫檀大案上镇纸的角度,以及……赵衡习惯性放置茶盏的地方。
每一次靠近那张宽大的御案,每一次递上温热的参汤,袖中那枚淬毒的银簪都在无声地叫嚣,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的使命。
她试过。
一次是在他伏案小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