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
梳妆台上,巨大的椭圆形镜子里映出一张过分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
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脖颈。
这张脸,属于二十二岁的苏晚,一个愚蠢的、即将踏入地狱的准新娘。
目光最终定格在床尾的落地衣架上。
一件婚纱。
象牙白的缎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柔润却冰冷的光泽。
繁复的手工蕾丝从高腰线处蔓延而下,勾勒出梦幻的轮廓。
V字领口的设计优雅含蓄,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宽大的裙摆层层叠叠,安静地堆叠在深色的地毯上,像一场盛大而虚幻的梦境。
它美得惊心动魄,也冰冷得如同坟墓里的裹尸布。
前世,陈锐的刀,就是从这里,穿透这昂贵的丝绸、蕾丝和珍珠,捅进了我的心脏。
那喷涌而出的热血,瞬间将这圣洁的白色染成了地狱的深红。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逼退呕吐的欲望。
不是梦。
婚纱在这里。
梳妆台上,印着烫金喜字的请柬堆在那里。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日期——婚礼的前一天。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这场致命婚礼的前夜。
冰冷的狂喜和刻骨的恨意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绞紧了我的心脏。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呼啸,冲刷着前世残留的剧痛和濒死的冰冷。
陈锐。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
那张在刀光后露出的、残忍而满足的笑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寒意顺着脚心直窜头顶,却奇异地让我混乱沸腾的思绪开始沉淀、冷却。
走到衣架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婚纱冰凉的缎面。
细腻的质感,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仿佛触摸的是我前世流尽的温热血浆。
目光一寸寸扫过这件价值不菲的“寿衣”。
最终,停留在腰侧一处不太显眼的位置。
那里,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极其浅淡的粉红色印记。
是前世试穿时,不小心蹭到了一点口红留下的。
当时只觉得是小瑕疵,无伤大雅。
而现在,这抹淡粉,在我眼中,就是前世心口溅出的第一滴血。
指尖猛地用力,指甲狠狠划过那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