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落了今冬第一场像样的雪。
几竿瘦竹弯腰承着雪帽,青石台阶蒙了层温软的素绒。
新砌的炉子烧得正旺,暖阁里蒸着细面寿桃的清甜气息,混着窗外雪后的冷冽,有种奇异的静谧。
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染着一层暖融融的淡金。
我将那紫檀嵌螺钿的盒子捧到父君面前。
匣盖掀开的刹那,满室流光暗涌!赤金灿灿,托着整排鸽血红的红宝,细密镶嵌的碎米珠拱卫着中央一颗卵大的金珠,垂下的金丝流苏末端悬着极微小的水滴形红玉髓。
一整套头面,艳光如烈焰灼灼,偏又工细如天造。
父君侧卧在窗下那张半旧的藤竹摇椅里,身上松松披着那件旧时的月白寝衣。
他捏着一卷书,指骨微微弯曲着,眼神却没在书页上。
目光如同被牵引着,落在敞开的匣子上。那双总是含着一丝倦怠云雾的美目,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如同初雪消融于暖泉,骤然漾开一片足以溺毙人心的柔软。
那柔软不是泪,却比泪光更潋滟。
浓密长睫颤了颤,眸光定定地锁在那片金红宝光之上,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被巨大惊喜击中的怔忪,随即又沉淀成一片更深、更浓的、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轻轻放下书卷。
指尖在光滑温润的藤椅扶手上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后,目光缓缓上移,越过流光溢彩的宝石头面,越过匣子边缘,直直落在我脸上。
那双氤氲着清浅水汽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如同雪地倒映着正午最耀眼的日光,专注得……像要将我每一寸轮廓都刻进去。
里面的光,不再是纯粹的依赖,更像是某种滚烫的、难以承载的熔岩,快要冲破那层琉璃般剔透的封禁。
花瓣似的唇无声地张开又合拢,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溢出一点细微的、几乎被火炉噼啪声吞没的抽气声。
下一瞬,他向着我的方向,极其自然而然地展开了双臂。
月白寝衣宽大的袖子如水滑落,露出两段欺霜赛雪的腕子。
指尖微微向内勾着,仿佛在无声地捕捉牵引着什么。
那姿态如此熟稔、如此毫无芥蒂,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等待着投入唯一归属的港湾。
慵懒的、依赖的、甚至带着点无需言喻的理所当然。
摇椅随着他前倾的动作轻轻晃动,窗棂外的碎雪无声地扑打着。
那展开的双臂和那专注得能将人灼穿的目光,便是他此刻唯一的言语。
暖阁里炉火正旺,他却似一道悬在暖泉上的冷月光,清幽里带着无声的滚烫。
他展开的双臂,比那宝石头面的金光更夺目,几乎瞬间就吸走了周遭所有的空气。
我的指节不自觉擦过紫檀盒冰冷的边沿,喉头像是被那两道视线和全然展开的双臂死死扼住。
一步上前,避开仍微微晃动的藤椅。
那股熟悉的、冰雪与暖酒交融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冷甜暖香。
手臂穿过他腋下,另一手稳稳托住膝弯下方,毫不费力地将他从藤椅中抱起——那份量依旧轻得让人心头发紧。
几乎是抱离椅面的瞬间,他那展开的双臂便如同归巢的柔韧藤蔓,准确地、急切地缠绕上我的脖颈。
带着凉意的柔软臂膀贴上皮肤,指腹却带着异样的滚烫,紧紧扣住我颈后短硬的发根。
脸颊随之重重贴在我的颈窝,呼吸带着微烫的急促,细密地喷吐在我粗布猎装的领口边沿。
他的身体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慵懒的放松,而是带着一种隐秘的、细微的战栗和……仿佛劫后余生的依恋,深深嵌合在我怀抱里。
我将人抱回那张更宽敞的暖榻边沿。
足尖落地,他却仿佛未觉,依旧紧紧环抱着我的脖颈,脸颊深深埋在我肩头,散开的发丝冰凉细腻地堆叠着,与温热的鼻息一同蹭在我颈侧皮肤上。
我将他扶稳,又回身捧起那只沉重的紫檀嵌螺钿匣子,再走近。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我身上,片刻不离。
直到那光芒四射的头面再次呈现在眼前,他才仿佛惊觉匣子的存在,视线挪移过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
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不是去拿,反而轻轻落在那光滑如镜的匣面上。
指尖缓缓滑过嵌螺钿的云纹,又轻轻抚过那滚烫夺目的红宝。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垂着眼睫,用那微哑的、像浸透了初春新雪的嗓音低低道:
“沉不沉?昭儿。”
那话语尾音带着奇异的软糯,像熬化的蜜糖拉出了缠绵的丝。
温软的唇息拂过我扶在匣子边沿的手指关节。
窗外雪色映着满室流光,金红宝气与榻边人白玉般的姿容交相辉映。
榻角的炭盆爆开一星微弱的蓝芒,光焰跳跃着,在暖榻上相依的人影轮廓外沿,画下一道流动的金边。
冷与暖,光与影,金玉的灿烂与身体的温软,在这一刻无声地交织、冲撞、渗透。
“沉不沉?昭儿。”
父君没听到我的回答,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那微哑的、裹着初雪与蜜糖的声音还在暖阁里轻颤。
他指尖仍流连在宝光璀璨的匣面上,视线却已抬起,不偏不倚地落回我脸上。
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美目,此刻像浸在两泓温酒里的琉璃珠,漾着一层粼粼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温柔波光。
那温柔底下,藏着不易察觉的静候——他在等我的回答,等着我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给出让他安心的回应。
暖阁寂静。
只有炉火深处噼啪一声,炸开细微的蓝星。
他看似安坐如雪中的玉雕,姿态从容不迫,甚至连抚过红宝边缘的指尖都依旧稳定圆润。
但那清浅的目光深处,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涟漪悄然扩散了。
水润眼底漾开的柔软波光下,像是陡然投入了一颗极其微小的石子——一种无声的、微弱的紧张,正从他微凝的眸光里一点点渗透出来。
指尖在红宝灼人的光晕里顿了一下。
喉结在雪色的、脆弱如瓷的颈间极其微细地滑动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清浅的、甚至带着点慵懒风情的温柔笑靥,花瓣般的唇瓣微微抿着,仿佛刚才那句带着蜜糖丝线的轻语只是个随意而起的念头。
然而,只有一直凝视着他的我,才能捕捉到那片温柔底色之下倏然绷紧的弦。
那投向我的目光里,依赖更深,暖意更浓,却也混进了一丝微乎其微的不确定,如同一片清辉被骤然投下的薄云搅乱——他在担心。
担心我这常年奔波于山林、沾染一身血气和粗粝的猎户女儿,是否也会像那些短暂停驻在凡尘的烟火一样,终有一日对这日复一日的怀抱和亲昵感到厌烦倦怠,觉得他……“麻烦”。
哪怕只是念头一闪而过,哪怕只是一丝影子的摇曳,也足以让那片琉璃般透彻的心湖泛起紧张的水纹。
他只是竭力维持着表面那一触即碎的平静与温柔,将所有翻涌的心思都小心地按在无懈可击的、习惯性的依赖姿态之下。
我看着那片几乎沉溺人心的温柔和其下潜藏的紧绷,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了一把,泛开一片酸涩的柔怜。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却终究逃不过我这双早已习惯追随他任何细微变化的眼睛。
“给父君的东西,”
我缓缓开口,声音因刻意放得低沉而显得有些沙哑,将匣子稳稳地放在他膝头铺陈的柔软锦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月白寝衣冰凉的衣料
“千座山也背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见,他那双几乎凝固着水光的眸子蓦地漾开!
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弛感从他挺直却内里紧绷的肩线弥散开来。
那原本潜藏在温柔眼底的紧张涟漪,像是被暖风彻底抚平了,重新汇成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柔光。
他甚至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那气息轻得像雪落无声,暖融融的笑意从眼底荡开,真真切切地染上了眉梢。
没有更多言语。
他伸出那只凉玉般的手,指尖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穿过那片在雪色衣袖映衬下更显耀目的红宝珠光,并非指向最华美的凤钗步摇,而是轻轻拈起了角落最下方一对毫不起眼、几乎被宝光淹没的……赤金嵌珊瑚的玲珑坠儿。
那是一对很小的水滴形耳坠,纯金打造的花托极小,托着一颗不过米粒大小的、血一般凝艳的深海朱红珊瑚珠。
他垂眸细细看着掌心中那小小的、跳动般鲜红的一点,眼底的光比方才注视着整副头面时更亮、更柔,甚至带上了一点奇异的、孩子般的专注和欣喜。
“昭儿这个好看。”
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被蜜浸透的粘稠感,比刚才问我“沉不沉”时少了一丝试探,多了一分酣足的甜腻。
像是终于捧回了松子的小松鼠,带着一丝隐秘的、纯粹的得意。
他捻着那细金链子,将那颗小小的血珠珊瑚托在指腹上,侧过脸看向我。
月光般的颈子延伸出优美的弧线,耳垂小巧、薄透如花瓣,在火光下几乎能看到细细的、温热的青色脉络。他微微偏头,将那粒晶莹润泽的耳垂凑近我一些,语气是理所当然的甜软:
“昭儿来给父君带上试试。”
那股熟悉的、缠绕着冰雪与暖酒的冷甜暖香,随着他的靠近而陡然浓郁。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下颌线,带着一种无声的、却又极具存在感的邀请。
他的目光澄澈,毫无杂念,只有一片被这小小朱红珊瑚点亮了的、纯然的欢喜和依赖。
他甚至无意识地将那空悬的耳坠又往我眼前送了送,血珠似的珊瑚在指尖细微的晃动下,折射出一点跳动的火光,如同他此刻微微雀跃的心跳。
那微微偏头、将薄透耳垂凑近的动作,带着一种至纯无邪的诱惑力。
冷甜的暖香包裹过来,视线不自觉地被那一点在火光下几乎透明、还隐约跳动着青色细小脉络的精致耳垂攫住。
“好。”
喉间仿佛被那无形的水汽浸润,应声有些滞涩。
我伸出手,指腹带着常年握猎弓磨出的硬茧,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冰凉的耳廓。
指尖捏住那颗赤金托着的一点凝血红珊瑚时,竟觉得那小小的硬物在掌心也有了灼人的温度。
靠近。
他发梢间清幽的松针淡香越发清晰。
指尖托着那精巧如米粒的珊瑚珠,一点点靠近那薄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火光穿透的耳垂。
动作是笨拙的,生怕一丝轻微的颤抖都会弄痛他。
就在那冰凉的赤金花托快要贴上他温热耳垂肌肤的瞬间——
他喉间溢出一声极细、极软的气音,像是初春积雪融化的第一声滴答。
那温热柔韧的耳垂随着我的靠近,竟如含羞草般,极其细微却实在地……微微瑟缩了一下!颈后几缕被拢在兜帽之外的细软青丝也随之无声地拂动,缠绕上我沾着些微泥点还未及洗净的手腕。
像被最细的丝线勒住了脉搏。
我的手停在半空,珊瑚珠悬停在那片温热细腻的肌肤之上,咫尺之遥。
“昭儿莫怕……”
他的声音被压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湿漉漉的鼻音,几乎要融化在炉火的噼啪声里。
那微微向前的耳垂染上了一层更娇艳的霞粉色,像是最嫩的桃瓣尖被朝霞染透。
花瓣似的唇紧抿了一下,随即又轻启,唇珠微翘,吐出的气息几乎要烫了我的指关节:
“昭儿给父君戴上,莫要怕弄疼父君……”
空气凝滞了。
我的手指不自觉的松了力气,那粒被小心翼翼捧着的、血滴般的珊瑚珠滚落在他微蜷起的膝头锦垫褶皱里。
细微的“嗒”一声,仿佛砸在我绷紧的神经上。
他像是被这小小的失误惊扰,纤长浓密的眼睫猛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受惊的蝶翼。
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方才因收到礼物而漾开的纯粹欢喜如同湖面的碎冰,瞬间被一片仓惶和自责覆盖。
那片深不见底的温柔湖泽几乎要翻涌起惊涛!
细白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膝上那温顺堆叠的月白衣料,力道之大,让指关节处泛起透明的玉白。
唇瓣被贝齿死死咬住,咬出了一线更为靡艳的深红。
暖阁里流转的金红色宝气、炉火跃动的暖光,仿佛都在这一刻骤然退去。
只剩下眼前这人,陷在一团无声的、因极其微小的疏忽而激起的巨大恐慌里。
那刚刚舒展了片刻的心弦,倏然间绷紧至极限,几乎要崩裂出刺耳的悲鸣!
“啪嗒”。
那颗血珠珊瑚跌落在锦垫丝滑的织纹褶皱里,小小一声,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这沉寂了宝石流光与火舌跳跃的暖阁里。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甚至来不及思考那粒红珠的去向,身体早已快过思绪。
我猛地一步踏前,双手几乎是抢上去,一把握住了他刚刚收回、正死死揪着月白衣料、指节用力到玉白的冰凉的双手!
那双手入手微凉,带着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因过度紧绷而激起的颤抖。
“父君不怕!”
我脱口而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带着点被荆棘刮擦过的沙砾感,却又灌注了全然的专注和力量。
那双手被我紧紧拢在掌心里,用我粗糙却灼热的体温去捂、去包裹那份冰冷的颤抖。
我能感受到他指骨僵硬的弧度,甚至能透过微薄的肌理察觉那份濒临绷断的恐慌。
手指顺势滑向他腕间,稍一用力,便将他那正因自责而微微退缩的身体,更紧地向自己身前圈拢。
他散落的冰凉发丝擦过我的手背,像寒泉流过滚烫的岩石。
“父君是我,”
我更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要蹭到他微烫的额发,气息粗重地拂过他掩藏的耳际,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用力地凿进那被不安占据的心湖
“只有我与父君……只有昭儿!”
臂弯收束着力量,稳稳圈住那细韧却明显紧绷起来的腰线,如同用血肉搭建一道牢不可破的围栏,将那片不断瑟缩的惊涛彻底锁在安全的港湾里。
他后颈微凉的肌肤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我因急切宣告而绷紧跳动的颈动脉搏,沉重、滚烫、如同不息的战鼓。
暖阁里只余下我们急促交缠的呼吸声。
炉火噼啪,那粒滚落一旁的珊瑚珠在锦垫暗处凝滞着一点微弱的朱红,如同凝固的血滴。
他埋在我肩颈处的脸颊一动不动。
但我能清晰感知到掌心包裹下,那绷得像石雕的手指,在我滚烫的皮肤包围中,正极其缓慢、又带着犹豫的试探,一点点松弛下来。
细微的颤抖并未完全平息,却已转变成一种寻求慰藉的细微蠕动,无意识地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搔刮着我虎口处粗厚的硬茧。
“父君总弄不好……”
闷闷的声音终于从我的肩窝里渗透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被挤压过的、潮湿的甜软,尾音黏连着令人心碎的呜咽气声
“父君笨手笨脚的,若是有一天昭儿烦了父君,要扔了父君……”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那双美目依旧深埋着,不敢抬起,浓密的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不住地在低垂的眼睑下剧烈轻颤,划拉着我颈侧的皮肤。
紧绷的身体渐渐软化,依赖着这份不容置疑的圈禁带来的支撑力量,像一株终于寻到依附主干的柔蔓,彻底陷落在我那灼灼的气息里。
那一直强撑着从容、此刻因微小失误而轰然倒塌的清冷玉山,只剩下流溢的惶惑与脆弱,悉数交付在我这唯一稳靠的支柱上。
我收紧双臂,让他更深地贴服在自己胸口。
粗布猎装下,滚烫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隔着薄薄的衣料,一下下撞击着他微凉的前额。
“父君你莫怕,我……”
我艰难地开口,喉咙因紧箍而发干发紧,声线沉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
“此生此世,唯有护着父君!”
那字句从齿缝里逼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立誓的决绝重量,重重砸落在这方寸之地的暖香和炉火气息里,瞬间便覆盖了那颗珊瑚珠滚落的轻响。
“不会有旁的人。”
肩颈处埋藏的脸颊微微动了一下。
他细软的鼻尖无意识地蹭过我颈项汗湿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
那一直紧绷、无声诉说着自责的僵硬背部线条,终于在我决然的宣告和窒息的怀抱里,彻底化作一滩柔软温凉的雪水,深深融进我的骨血之中。
他原本搁在我臂弯处、微微蜷起的手指慢慢展开,带着一丝脱力般的疲惫,向上摸索着,最后轻轻贴上我的心口位置。
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感受到那如同困兽奔腾般的狂乱心跳正急促撞击着他冰凉的掌心指腹。
他依旧没有抬起头,只贴着我的颈窝,几不可闻地点了点下颌。
随即,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极轻地砸落在我的锁骨凹陷处,迅速洇开一小片滚烫的湿意。
“……嗯。”
那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细弱得像雏鸟最后一声饱足的嘤咛,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鼻音,却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终于缓缓平歇于汪洋深处。
暖榻旁的窗格子,将庭院里银妆素裹的竹影和雪色,以静谧的姿态拓印在铺满金红宝气的地面。
炉火的温暖在方寸之地流淌,火舌温柔地舔舐着新添的乌木,发出细微的毕剥声,如同某种永恒的心跳,在无声的拥抱里轻轻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