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并州狼骑……”
萧启咬紧牙关,恼羞成怒:“他竟敢……竟敢在这时候反我!”
萧桓瘫坐在地,抖若筛糠。
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完了……我们完了……那老东西真敢带兵杀回来……”
“闭嘴!”
萧启低喝一声,怒道:“你除了嚎丧还能干什么?!”
萧桓被吼得一哆嗦。
抬起头,眼神涣散。
嘴角抽搐着,像是想挤出个笑来讨好萧启,却只显得更加狼狈。
“皇兄……我……我们怎么办啊?”
“那镇北王可是个疯子!”
“他手下五万并州狼骑,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咱们的禁军……禁军哪是对手啊!”
萧启没答话,只是死死盯着城外那片逐渐逼近的红光。
耳边是镇北王的怒吼,一遍遍回荡!
“萧启!狗贼!还我王上!”
“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萧启自以为登基后,大权在握。
可如今才明白!
所谓的皇权,不过是浮云。
那些边疆大将;
那些真正握着兵权的猛虎;
根本不认他这个新帝!
他们忠于的···
是那个被他们亲手废黜的萧鼎!
“三哥……”
萧澈冷着脸,声音压得极低。
“镇北王……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并州狼骑五万,个个都是精锐,这不是临时起意,分明是早有准备!”
“他喊着‘还我王上’,分明是打着为萧鼎复仇的旗号……”
“我们……我们怕是拦不住。”
唰!——
“拦不住也要拦!”
萧启陡然转头,眼中闪着精光!
“若让他杀进城来,咱们一个都别想活!”
“立刻传令,调集所有禁军,守住城门!”
“还有,给我把那群没用的废物臣子都叫来,让他们想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
萧桓终于爆发,声音里满是绝望:
“你以为你是皇帝就能号令天下?”
“那些老臣早就看不上咱们,禁军更是乌合之众!”
“镇北王五万狼骑,连萧鼎都不一定能拦得住,咱们拿什么挡?!”
萧启被吼得一怔。
脸上青红交加,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知道萧桓说得没错。
禁军虽多,却多是酒囊饭袋。
平日里耀武扬威还行,真上了战场,怕是连并州狼骑的马蹄都挡不住。
踏踏踏!踏踏踏!
就在这时;
萧宁和萧婉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两人脸色白得像纸!
萧宁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声音哽咽:
“皇兄……城外……城外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死个屁!”
萧启咬着牙,狠狠瞪了萧宁一眼。
“都给我闭嘴!”
“慌什么慌?”
“咱们是荒古帝国的皇室,天命所归,谁敢动咱们一根汗毛?!”
嘶!——
可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天命?
若真有天命,女帝的剑光为何直指帝都?
若真有天命,镇北王为何敢带着五万狼骑直逼皇城?
此刻!
萧鼎的心底,像被冰水浸透。
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走,上去看看!”
萧启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带着众人朝城墙上走去。
每迈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腿肚子在打颤。
可他不敢停下!
不敢回头!
怕一停下,就彻底崩溃。
呼啦啦!——
登上城墙的那一刻,风如刀般刮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萧启站在城头,俯瞰城外。
随即!
瞳孔骤然一缩!
远处的地平线上,红光如血!
五万并州狼骑,如同一片乌黑的浪潮,缓缓逼近。
马蹄声如雷;
战旗猎猎作响;
每一面旗帜上,都绣着一个大大的“北”字!
而最前方。
一名身披重甲、骑着黑色战马的魁梧身影。
正手持一杆长枪。
枪尖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那人正是武圣镇北王!
隔着数里地,萧启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冲天的杀气。
“萧启!狗贼!”
镇北王再次怒吼,声音如雷霆滚滚。
“你敢篡位谋逆,害我王上!”
“今日我率五万儿郎,誓要将你这乱臣贼子挫骨扬灰!”
萧启喉头一紧,双手扶着城墙,摇摇欲坠。
他想反驳;
想怒骂回去;
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三哥……”
萧澈站在一旁,满脸担忧道:“我们……真能守住吗?”
萧启没回答。
只是死死盯着城外的并州狼骑,脑子里一片混乱。
守住?
拿什么守?
禁军的士气早已低落;
那些将领更是各怀鬼胎,根本不是镇北王的对手。
更何况;
头顶上还有女帝的青色剑光悬着。
随时可能落下,将他们碾成齑粉!
萧婉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低声抽泣:
“我……我不想死……”
“皇兄,求求你,想个办法吧……”
“我们投降好不好?”
“把一切都推到别人身上,我们求饶……求镇北王放过我们……”
“投降?”
唰!
萧启陡然转头,眼中血丝密布!
“你以为投降就能活命?”
“镇北王喊着‘还我王上’,你以为他会饶了我们这些篡位者?!”
萧启话音刚落,城外又是一声怒吼。
镇北王的战马猛地一跃!
枪尖直指城头,杀意如有实质,刺得萧启后背发寒。
紧接着;
五万并州狼骑齐齐发出一声呐喊!
声音震得众人心神俱裂。
萧启的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五公主萧宁拽着七公主萧婉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
“镇北王……他可是武圣啊……”
“还有并州狼骑,那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
“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
“三哥,投降吧···”
萧婉也只是一个劲儿地抽泣,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萧慧站在一旁,双手环胸。
面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她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既有恐惧,也有不甘和怨毒。
萧慧死死盯着城外那片红色的洪流。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六皇子萧澈,则依旧保持着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守不住了!
大难临头!
皇城下!
镇北王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
带着老将军的悲愤和愤怒:
“萧启!萧桓!萧澈!萧柔!萧慧!萧宁!萧婉!”
“你们这群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畜生!”
镇北王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耳边炸开!
震得众人心神俱裂。
“你们摸着良心想一想!”
“当年陛下是何等照拂你们!”
“你们这群烂心烂肺的东西,是如何回报他的?!”
“陛下当年为了救身患重病的五公主!”
“独自一人闯入蛮荒腹地,斩杀蛮王。”
“九死一生才夺回那颗续命丹!”
“你们如今安然无恙,享受着太平富贵。”
“可曾想起他当时是如何浑身浴血,差点回不来的?!”
五公主萧宁听到这里,身体猛地一颤!
模糊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挣扎和难以置信。
镇北王的声音越发高亢;
带着滔天的怒火:
“当年北疆战事吃紧,并州狼骑被三十六部异族围困。”
“粮草断绝,援兵不至!”
“朝中那群尸位素餐的文臣,只知扯皮推诿!”
“是陛下!”
“是陛下一力压下所有反对。”
“不惜将自己的内库掏空,连夜调集了三万石粮草,亲自押运!”
“可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你们只知道在宫里享乐!”
“甚至有人暗中阻挠,想要借刀杀人!”
“若非陛下及时送来粮草,我并州五万儿郎早就化为枯骨,荒古帝国北疆早就沦陷!!”
“陛下如此照拂你们!”
“如此舍命护你们!”
“可你们呢?!”
“在他病重之时,你们却联手将他推翻!”
“将他囚禁!将他打入冷宫!”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是活生生的狼心狗肺!!”
“不……不可能!这老匹夫在胡说!”
萧启听到镇北王提起当年的北疆粮草之事,脸色瞬间变得死白。
那件事,是他一直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镇北王怎么会知道?!
而且镇北王所说的;
与他这些年来给自己编造的;
用来合理化自己行为的借口,完全不同!
萧启的身体因为慌乱而剧烈颤抖。
他试图辩解道:
“他、他说谎!”
“那是他……是他为了收买人心才做出来的样子!”
“他根本不是为了救我们!”
“他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力!”
“权力?!”
“哈哈哈哈哈!”
镇北王笑声悲凉,而充满讽刺。
“他若真是为了权力,又岂会为了你们这些废物,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若真是为了权力,又岂会在先帝驾崩后,力挽狂澜,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天下?!”
“他若真是为了权力,又岂会将你们这些皇子公主养大成人,而不是直接斩草除根?!”
镇北王的质问字字诛心!
萧桓听着这些往事;
脸上的暴躁,渐渐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所取代。
他虽然冲动易怒,但并非全无良知。
镇北王所说的那些事,有些他模糊记得,有些则是他从未听过的秘辛。
他望向萧启,眼神里带着一丝质问和动摇。
萧澈依旧沉默;
但他紧绷的下颚和泛白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萧慧眼底的怨毒更甚;
仿佛镇北王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她。
萧鼎曾经对他们有多好,而他们的背叛又有多么丑陋。
她不想承认,更不敢去想。
她只能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转化为对镇北王和萧鼎的怨恨。
“住口!”
“你这乱臣贼子!”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动摇我们吗?!”
萧启像是被逼到了绝境,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朕才是荒古帝国的皇帝!”
“你敢带着叛军围困皇城,这是死罪!死罪!”
“叛军?”
镇北王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如刀。
“我等只忠于陛下!”
“只忠于萧鼎陛下!”
“今日来此,不是为了篡权夺位,而是为了向天下昭告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罪行!”
“是来向你们讨要血债的!!”
“讨债?!”
萧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喊道:
“他凭什么向我们讨债?!”
“他早就不是皇帝了!”
“是他无能!是他昏庸!是他自己活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无能?昏庸?”
镇北王闻言,顿时冷笑连连!
眼眸中蕴含的怒火!
“你们可知道,当年陛下为了荒古帝国,为了你们,付出了多少?!”
“那一年,国库空虚,旱灾肆虐,民不聊生!”
“先帝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
“是他,是他一个人硬生生把这个天下从泥沼里拉了出来!”
“他日夜操劳,呕心沥血,甚至因此伤了根基,落下病根!”
“你们享受着他带来的太平盛世,却在背后捅刀子!你们哪里还有半点人性?!”
听到“伤了根基,落下病根”这几个字,萧启的瞳孔骤然紧缩。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闪过,萧鼎卧病在床时的消瘦模样。
他一直以为那是萧鼎装出来的。
或是天生的病弱;
可镇北王的话,却像是揭开了一层血淋淋的真相。
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悔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启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使劲甩头。
试图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你!你敢污蔑先帝!”
“你这是大逆不道!”
“来人!弓箭手准备!给朕射死这个老匹夫!”
他声嘶力竭地命令着!
却发现周围的禁卫军侍卫们个个面色惨白。
手里的弓箭都在颤抖,根本无人敢上前。
镇北王身上那股武圣的威压,隔着数里地,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镇北王身后,还有那五万如同杀神一般的并州狼骑。
“射?你们敢射我吗?!”
镇北王傲然立于马上,周身气势冲天。
“你们连面对我叫骂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射箭?!”
“你们这群龟缩在城墙后的鼠辈,只配瑟瑟发抖!!”
锵!
他手持长枪,枪尖遥遥指向城头。
那股森冷的杀意,逼得萧启等人骨髓发寒。
射杀镇北王?
笑话!
别说拉弓射箭!
这些人连正眼瞧的勇气都没有。
光是扫一眼镇北王的身影,就像看到了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
两股战战,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量。
“废物!一群废物!”
萧启看着禁卫军的反应,更加气急败坏。
恨不得踹死这些没用的东西。
“射?呵呵,你们这些人,连狗胆都没有!”
镇北王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讥讽,传入城头。
“也就只会窝里斗,欺负欺负自己人!”
“你……你放肆!”
萧桓指着镇北王,气得浑身哆嗦。
但嘴里却不敢再骂更难听的话,生怕彻底激怒了这尊杀神。
就在这时;
城楼下方,传来一阵骚动。
萧启等人循声望去。
只见原本空旷的皇城大道上,乌压压地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皆身着朝服。
虽然不如城头上的皇族光鲜亮丽,但一个个都站得笔直。
所有人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
这是一种既冷漠,又带着一丝看好戏的表情。
是朝中的大臣们!
他们的出现,让萧启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些文臣,此刻没有像往常一样跪拜行礼。
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惶恐不安。
反而像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城头上的闹剧。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是内阁大学士,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
只是在“靖难”后,便一直称病在家,不问政事。
如今;
他却精神矍铄地站在人群最前面。
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正是只有皇帝才能下发的圣旨规格。
看到这卷轴,萧启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萧启勉强压住心头的慌乱,冲城下的文臣吼道。
“为何不去稳定城中秩序,反而聚集在此?!”
内阁大学士缓缓抬头。
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敬意,只有刻骨的冰冷。
他没有回答萧启的话,而是将手中的卷轴高高举起。
用一种洪亮且字字清晰的声音。
对着整个皇城大道,也对着城头上的萧启等人,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荒古先帝诏曰——”
他念的是先帝的诏书?!
萧启等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帝的诏书不是早就随先帝一起入土了吗?
“逆贼萧启,勾结其兄妹萧桓、萧澈、萧柔、萧慧、萧宁、萧婉!”
“心怀叵测,以下犯上,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内阁大学士的声音,带着一种凛然的正气!
如同一道惊雷,在皇城上空炸响!
“先帝崩逝,陛下萧鼎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稳固国基。”
“然此七人,罔顾君恩!”
“趁陛下勤政之时,诬陷构陷,煽动叛乱。”
“逼迫陛下退位,囚禁于冷宫。”
“此乃不忠不孝,天下共诛之十罪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