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西偏殿·绛云阁
初夏薄暮，贵妃坐于白玉榻上，手执风炉轻煮龙涎香，身旁几案放着刚从南郡进献的晚桃，剖开红润如霞。
“谢玉环果然还差点火候。”贵妃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身后女官温氏屈膝答：“奴婢已经命她收一收锋芒，她却偏偏要在香案上对小满下手。”
“宫中女人若不会藏针，只配去后厨煮汤。”贵妃将香炉轻推，食指搭在碧玉指环上，缓缓转着。
她望向窗外庭中，几只白鸽飞过，忽问一句：“那缝纫之物，可还在人手中？”
温氏低声：“已经让小顺子送回香司，途中没惊动任何人，只是——小满姑娘似乎已察觉。”
“她若不察觉，倒真无趣。”贵妃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此时，前殿通报，荣王求见。
贵妃微微蹙眉，半晌，道：“让他进来。”
荣王着便装，仍是一身朱襕宝带，行礼时眼中带着几分随意。
“皇姐近来想来事多，臣弟给你送些解闷之物。”
说罢，他一摆手，几个小内侍抬进来两笼东西。
贵妃不看，只问：“你近日又往香司做什么？”
荣王耸耸肩：“听说香案有变，凑个热闹罢了。顺便见见那个小满姑娘——我与皇姐一样，喜欢不多话的人。”
贵妃眼神一冷，语气却依旧轻柔：“荣王，后宫的事你不该插手。”
荣王却道：“可小满如今是顾家媳妇，顾家手中有兵，香司也在她手中，再加上……她似乎与沈家那位，也有些往来。”
“皇姐不觉得，她像极了一块香料吗？一旦加热，便会渗出真香。”
贵妃沉默片刻，拂袖道：“你若真觉她有趣，便别轻易搅局。”
荣王起身，微笑：“皇姐放心。我只观，不动。”
他走出殿时，贵妃望着那缝纫机方向，轻声道：“东西是皇上要的，谁若动了这局，便是与我作对。”
绛云阁·暮春三月
贵妃倚在玉雕梨榻上，正被宫女轻轻按摩着太阳穴。纱帐轻垂，窗外玉兰花刚落了几瓣，香案上的炭炉正焙着南海贡茶。
她微阖着眼，语气淡淡：“今日谁来请安？”
女官温氏低声回禀：“礼部尚书之女谢玉环，和荣王请安时一同来过，在前殿停留片刻。”
贵妃掀了掀眼皮：“她又来探风？”
温氏笑了笑：“还不是为那位李小满姑娘。”
贵妃抿了口茶，慢慢道：“她一个小小香司女使，倒引来不少人
绛云阁·夜
雨过初晴，宫中沉沉，暮色覆上宫墙。贵妃独坐窗前，一台黑漆沉光的物什安静地放在屏风之后。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她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小顺子跪下：“是。那日郊外变戏之时，此物就藏在林后石下。奴才只取了一眼，不敢多动，今儿悄悄寻了回来。”
贵妃起身，走到那物前。铜锁处已锈，边角刻着陌生字迹，一道道旋转的齿轮缝隙间仿佛还残着织物的线头。
她抬手，轻轻拂过机身，像是在抹去一层尘灰，也像在探一件旧事。
“皇上说，他梦里看见这物，天降之物，绣的是一城风雨。”
“可惜那梦里没有说，是谁该守这物。”贵妃慢声道。
温氏上前一步，低声问：“要不要让香司重设封令？这物若泄出去，怕引起争议。”
“争议早就有了。不是因它，而是因她。”
贵妃回头，眼中一片冷清，“她若不醒，就由这物提醒她。若醒了，就看她选哪一边。”
“去，把这缝物送入沉香宫。”
温氏惊了一下：“沉香宫……是皇上的旧寝殿。”
“是啊。”贵妃淡声，“也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地方。让小满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