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拐角那一片更幽深的阴影里,她脸上最后一点表情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法理解的困惑和茫然。
她转过头,看着同样僵硬如石雕的丈夫,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深蓝色丝绒盒子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冰冷的地砖上,盒子没扣紧,骨灰项链收据的边角滑出来一半。
阴冷的走廊像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
李昭不管不顾地狂奔,肺里火烧火燎,每次吸入都带着血腥味和浓重的殡葬气息。
耳边只有自己慌乱的脚步声和那可怕吊坠冰凉坚硬的碰撞声——嗒、嗒,每一次都敲打在她的骨头上。
终于,刺眼的自然光线撕裂了建筑物深处的阴翳。
前面就是出口,一扇沉重的玻璃门。
李昭使出最后的力气撞了上去。
“哗啦!”
玻璃门弹开,外面世界的声音呼啸着撞了进来——远处马路上车流的噪音,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还有几声穿透力极强的鸟鸣。
初夏中午的阳光晃得她瞬间睁不开眼。
她踉跄着冲下门口的几级台阶,身体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她根本顾不上。
她像条终于挣脱了渔网濒死的鱼,站在光天化日下大口地、贪婪地吸着混有汽车尾气和尘土的新鲜空气。
脖子上的银坠子像烧红的铁环一样烙着她,每一次心跳都让它撞得更痛一分。
她手忙脚乱地去抓项链的搭扣,冰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跟着她跑出来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恐慌在后面响起:“小昭!
别跑!
你听爸爸说!”
这句催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昭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那冰冷的银链子被她的手指粗暴地扯住,细链猛地勒进了颈后的皮肤。
就在她绝望地想要不顾一切将它扯断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起——搭扣弹开了。
那条承载着冰冷重量的细链像条银色的死蛇般瞬间滑落下去。
那个小小的、装着姐姐骨灰的银盒子吊坠,沉重地砸在水泥台阶的棱角上,发出一声闷闷的“铛啷”。
滚了两下,它静静地躺在了台阶下方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李昭僵在原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躺在灰土里的银盒子,胸口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