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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发表时间: 2025-06-09

醉仙楼花魁大赛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浪,在京城沸沸扬扬地翻涌了几日,终是渐渐平息下去,只余下茶楼酒肆里偶尔被提及的惊艳和权贵圈中关于国公府世子当众宣示主权那震撼一幕的窃窃私语。国公府内,却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死寂之中。谢砚辞自那夜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除了必要的公务,几乎不见任何人,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前院的下人们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尖。

卫国夫人震怒异常,砸碎了一整套前朝的青花瓷盏,更是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痛斥了半日,言及“妖女祸家,清誉尽毁”。谢雨柔则趁机添油加醋,哭诉金悦珠如何狐媚惑主,如何居心叵测,搅得后宅一片乌烟瘴气。然而,无论外间如何风刀霜剑,无论卫国夫人如何施压,谢砚辞对金悦珠的处置,却始终悬而未决,如同绷到极致的弓弦,引而不发,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的中心——金悦珠,却仿佛置身事外。她依旧住在书房隔壁那方清净的小院里,每日晨起练功,午后或翻阅账本,或对着铜镜琢磨些新的妆面发式,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指挥春桃在小院里移栽了几株晚开的茉莉,全然没有被软禁的自觉,更无半分风雨飘摇的惶恐。只有夜深人静时,她对着妆奁底层那张被油纸仔细包裹的、泛黄的卖身契,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着契约末尾那枚鲜红的指印,眼神在烛火跳跃下显得格外幽深。

时机,终于到了。沈昭遣心腹送来的红利银票,厚厚一沓,沉甸甸地压在掌心,带着新墨和纸张特有的清冽气味。这是她凭本事挣来的自由之钥。花魁大赛的余波尚未散尽,国公府上下对她正是避之唯恐不及又忌惮万分之时,谢砚辞那夜当众撂下的狠话无形中成了她暂时的护身符——至少在尘埃落定前,无人敢轻易动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一日,秋阳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书房紫檀木大案上,光柱里浮尘微动。谢砚辞正凝神批阅一份关于漕运的加急公文,试图用繁杂的政务压下心头那团日夜灼烧的乱麻。金悦珠那夜在醉仙楼舞台上惊心动魄的“艺术”,她指挥若定时散发的光芒,她面对自己滔天怒火时那冷静到近乎挑衅的眼神…还有那句“自由价更高”…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克制。他批阅的速度越来越慢,朱笔悬在纸上,久久未能落下。

“笃、笃、笃。”

三声清脆的叩门声,打破了书房的死寂。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直敲在谢砚辞紧绷的心弦上。他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一滴浓稠的朱砂“啪嗒”落在公文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如同心头滴落的血。

“进。”他沉声道,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目光却死死锁在公文上那片碍眼的红渍上,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焦点。

门被轻轻推开。金悦珠逆着光走进来,一身素净的月白色窄袖襦裙,只在裙裾处用银线绣着疏落的竹影,衬得她身姿越发挺拔如青竹。发髻简单地挽着,斜插一支素银簪子,脸上脂粉未施,却眉目如画,唇色是天然的嫣红。她手里捧着一个朴素的乌木匣子,步履从容,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案前站定。

书房内弥漫着上等松烟墨的冷冽香气,混合着谢砚辞身上淡淡的沉水香。阳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金悦珠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握着朱笔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片落在公文上的猩红朱砂,像一道新鲜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将乌木匣子轻轻放在紫檀木大案上,动作不卑不亢,发出的声响却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匣盖推开,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厚厚一沓崭新的银票,以及一张压在银票最上方、边缘已经微微卷起泛黄的纸——正是那张决定她命运、盖着国公府印信和人牙子指印的卖身契。

“世子爷,”金悦珠的声音清亮平静,像山涧流过石上的清泉,不带一丝波澜,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书房里,“契约在此,银货两讫。”她微微倾身,将那张承载着她屈辱过往的纸契,连同那匣象征着她凭本事挣来的自由的银票,稳稳地推到了谢砚辞面前,正压在那片刺目的朱砂污迹之上,“民女前来,赎身。”

“赎身”二字,如同两颗冰冷的铁弹,狠狠砸在谢砚辞的耳膜上,又重重地撞进他的胸腔!

他猛地抬起头,一直强行维持的镇定外壳瞬间碎裂!墨玉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钉在金悦珠平静无波的脸上,仿佛要从那熟悉的眉眼间找出一丝玩笑或试探的痕迹。然而,没有。那双总是流转着狡黠、妩媚或挑衅光芒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疏离的、尘埃落定的平静,平静得让他心头发冷。

“你…”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颤抖,“再说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不敢置信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惊怒。

金悦珠迎着他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甚至唇角还极浅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世子爷耳力一向很好。民女说,”她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契约在此,银货两讫。我来,赎身。请世子爷验看银票,归还我的契书,从此山高水长,两不相干。”

“轰——!”谢砚辞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连日来压抑的焦躁、不安、占有欲,以及那夜在醉仙楼目睹她被众人觊觎时翻涌的醋海怒涛,此刻被这“赎身”二字彻底点燃,化作一股毁灭性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赎身?两不相干?”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身后的紫檀木太师椅被他带得“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他双手“砰”地一声狠狠拍在桌案上,震得那匣银票和卖身契都跳了一跳,墨玉镇纸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身体前倾,隔着书案死死盯住金悦珠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骇人的赤红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焚成灰烬!

“金悦珠!”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更深沉的痛楚而撕裂,“国公府…国公府在你眼里,就这般令你生厌?!就这般不堪,让你片刻也待不下去,不惜用这…用这从风月场上挣来的脏钱也要急着逃离?!”他指着那匣银票的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额角青筋暴跳,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还是说,那醉仙楼的花魁大赛,让你尝到了被万人追捧的甜头,迫不及待地要飞出去,再去寻你的沈昭,寻你的下一个‘男嘉宾’?!”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刻在骨子里的礼教修养此刻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野兽般的咆哮。那些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惧——怕她离开,怕她投入他人怀抱,怕她像一缕抓不住的风彻底消失——此刻被“赎身”这把利刃狠狠剖开,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化为最伤人也最失控的言语利箭,狠狠射向眼前这个决意离开的女人。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震怒,金悦珠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一丝清晰的错愕掠过她的眼底,随即被一种冰冷的、带着淡淡讽刺的了然取代。她微微蹙起眉,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有否认她的能力挣来的银钱是“脏钱”,他在意的,是她要离开这个“金丝笼”,是怕她投入别人的怀抱?这强烈的占有欲背后,是爱?还是仅仅是不甘?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因他失控而泛起的、不合时宜的涟漪。那双清澈的杏眼直视着谢砚辞燃烧着怒火的眸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

“世子爷此言差矣。”她语气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国公府自然是金堆玉砌,富贵泼天。可这富贵,是您谢家的,不是我的。我金悦珠,从来就不是笼中鸟,更不会为了几根镶金嵌玉的笼杆,就折断自己想飞的翅膀。”

她向前一步,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视线:“这银钱,是我凭本事、凭脑子、凭对‘美’的理解挣来的!它干干净净,堂堂正正!比某些人嘴里高谈阔论着礼义廉耻,背地里却行着龌龊算计的勾当,干净百倍!”她意有所指,目光扫过书房外某个方向,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卫国夫人那张阴沉的脸。

“至于沈世子?”她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不过是我的合伙人,一个懂得欣赏‘艺术’价值的聪明商人罢了。我金悦珠要走的路,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更不需要靠取悦男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现代灵魂特有的骄傲与不驯:“世子爷问我为何要走?很简单——”她猛地伸手,快如闪电,在谢砚辞因震怒而微微失神的刹那,一把抓住了案上那张泛黄的卖身契!

“因为自由价更高!”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用力一抽!那张薄薄的纸契,承载着她全部屈辱过往的枷锁,终于被她牢牢攥在了自己的掌心!

谢砚辞只觉得指尖一空,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瞬间被抽离,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下意识地想要去夺,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力而踉跄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来得及触碰到她抽离时拂过的冰凉裙裾一角。

他眼睁睁看着那张纸契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如同看着自己试图抓住的一缕青烟在指缝间溜走。所有的怒火、咆哮、质问,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剩下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空洞和恐慌。他维持着伸手欲夺的僵硬姿势,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此刻只剩下茫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痛楚,死死地盯着金悦珠手中那张象征着她逃离的契书。

金悦珠低头,看着手中这张终于属于自己的纸。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那上面鲜红的指印,曾是她命运被他人随意拿捏的证明。此刻,它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挣脱牢笼的狂喜,有前路未知的迷茫,还有一丝…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这书房、对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合时宜的留恋?

不。她用力甩开这丝软弱的情绪。现代海王的灵魂绝不能被这点古代暧昧绊住脚步!

她抬起头,脸上已重新挂上了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明媚笑容。她甚至还故意扬了扬手中的契书,对着僵立如石雕的谢砚辞,用一种近乎欢快的、带着现代网络语气的腔调,轻飘飘地抛下最后一句:

“三个月的恋爱KPI超额完成,世子爷表现尚可,勉强算个S级体验卡!”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告别,“下一站男嘉宾请亮灯!告辞了您呐!”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月白色的裙裾在秋阳下划出一道决绝而洒脱的弧线,再没有丝毫留恋,步履轻快地朝着书房敞开的门口走去。阳光从门外涌入,勾勒着她纤细而挺拔的背影,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那片自由的光晕里。

“站住!”谢砚辞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徒劳地抓了一把冰冷的空气。身体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晃了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门口,走向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就在金悦珠的手即将触碰到书房门扉的那一刻——

书房外,连接后花园的抄手游廊拐角处,浓密的紫藤花架投下斑驳的阴影。一个穿着粗布青衣、毫不起眼的小厮,正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廊柱后,屏住呼吸,将书房内这场惊心动魄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真切!

当金悦珠那句“自由价更高”和“恋爱KPI超额完成”清晰地传来时,小厮的眼中瞬间爆射出狂喜的光芒!他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截炭笔和一张粗糙的草纸,借着花架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潦草地记录下最关键的信息:“金氏执契欲离…言自由价高…斥府中龌龊…称三月‘恋爱’毕…将去寻他男…”

最后一个字写完,小厮迅速将草纸折好塞入怀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缩回阴影深处,沿着游廊另一侧,弓着腰,脚步又快又轻地朝着卫国夫人所居的正院方向疾奔而去。他脸上带着一种完成重大使命的兴奋和即将领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