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
两个字,如同丧钟敲响!
总管太监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巨大的震骇中惊醒!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刺骨的金砖,身体抖如筛糠,尖细滑腻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变调和恐惧:
“奴……奴婢在!”
皇帝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北境舆图上那片刺目的朱砂,深不见底的眼底,那焚天的业火疯狂燃烧,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镇北王萧鼎,豢养私兵,私开矿禁,侵吞国帑,勾结外藩,交通宫掖,意图谋逆!”
每一个罪名,都重于泰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萧王府的百年门楣之上!
“罪证……”他微微侧首,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地上那本染血的账册和令牌,最终落在我因剧痛和强撑而微微抽搐的身体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利用后的冷酷,有对弃子的漠然,更有一丝被这惨烈“成果”所激起的、近乎残酷的……认可。
“……昭然!”
“昭然”二字,如同最后的铡刀轰然落下!
“着,金吾卫、羽林卫、京畿大营!”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虎啸,带着席卷一切的毁灭意志,“即刻点兵!”
“查抄萧王府!一干人等,无论主仆,尽数锁拿!押入天牢,候审待决!”
“府邸、田产、商铺、矿场……一应封存!胆敢反抗者——”
他顿了顿,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冰冷的业火骤然暴涨,吐出最后三个字,如同冰锥坠地:
“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出口的瞬间——
“轰隆——!!!”
仿佛是为了呼应这灭门的旨意,一声沉闷的、如同地脉崩裂般的巨响,隐隐从遥远的北方天际传来!紧接着,是无数道沉闷的、如同滚雷碾过大地般的鼓点!由远及近,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鼓声中,夹杂着尖锐的号角嘶鸣!那是军队大规模集结、开拔的号令!是铁蹄踏碎山河的前奏!
皇城在震动!宫阙在颤抖!
金吾卫、羽林卫、京畿大营!皇帝手中最精锐的京畿武力,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唤醒!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那座煊赫了百年的镇北王府!
总管太监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连领旨的话都说不出来。
寒鸦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玄铁面具下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而我……
在“杀无赦”三字如同冰锥凿入耳膜的刹那,在远方那灭门的战鼓号角撕裂夜空的瞬间——
强撑到极限的心神堤坝,轰然崩溃!
体内疯狂绞杀的鸩毒与箭毒,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
“噗——!”
一大口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甜腥与腐败气息的乌黑血液,如同喷溅的墨汁,猛地从口中狂喷而出!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刺目的血红彻底吞噬!
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不受控制地向前重重栽倒!
额头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远方震天的战鼓号角与御书房死寂的肃杀中,显得如此微弱,又如此……清晰。
最后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熄灭前,只捕捉到一丝模糊的影像:
是皇帝那玄青的身影,依旧如山岳般矗立在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这一切。
是总管太监惊恐欲绝、如同见鬼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