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会厚葬……”
这五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裹挟着濒死者的怨毒,狠狠扎进御书房死寂的空气里!
“轰——!”
无形的惊涛骇浪在御书房内轰然炸开!
总管太监枯瘦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猛地一晃!那张面白无须、如同石雕般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煞白如金纸!浑浊的眼珠骤然瞪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亵渎皇权的呓语!
寒鸦按在腰间短剑剑柄上的手,指关节捏得惨白!玄铁面具下,传出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牙齿紧咬的咯咯声!那声音如同困兽磨牙,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杀意!
而那座一直背对着殿门、如山岳般沉凝的玄青身影——
终于……
缓缓地……
转了过来。
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缓慢。每一寸转动,都仿佛牵引着整个御书房内凝固的空气,发出无声的轰鸣。
烛光跳跃,明灭不定地落在他脸上。
那张深不可测、总是笼罩在平静无波假象下的帝王容颜,此刻如同被投入了万钧巨石的寒潭!所有精心维持的从容、掌控、乃至那深藏不露的算计,被这血淋淋的指控瞬间撕得粉碎!
震惊!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在他深邃的眼底疯狂席卷!被蝼蚁般的存在如此赤裸裸地冒犯、甚至诅咒皇族亲王厚葬叛逆的滔天震怒!一种棋局彻底失控、被拖入血腥泥沼的凛然寒意!以及……一丝被这染血的账册、染肉的令牌、濒死者的呓语所彻底点燃的、如同深渊最深处爬出的……暴戾杀机!
那双曾俯视众生、洞穿人心的眼眸,此刻亮得骇人!如同两口烧红的熔炉,里面翻腾的不是火焰,而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业火!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淬着万载寒冰与九幽剧毒的利刃,瞬间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越过地上那两件散发着浓烈血腥与死亡气息的证物——那本污血浸透、如同腐尸般的账册,那枚狴犴狰狞、粘连皮肉的玄铁令牌!越过我跪倒在地、惨白染血、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的身影!
最终,死死地、牢牢地钉在——
那幅悬挂于御案之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幅北境舆图之上!
钉在那片被浓重如血、刺目惊心的朱砂死死圈锁住的区域!
钉在那象征着萧王府盘踞百年、根深蒂固、尾大不掉的庞然基业之上!
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在瞬间坍缩、凝聚、最终化为一片纯粹到极致的、足以冻结灵魂、焚毁万物的……冰冷业火!
那业火,无声咆哮,只有一个名字——
灭门!
空气彻底凝固!沉水香的甜腻被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杀意彻底绞杀!烛火仿佛都畏惧地收敛了光芒,在巨大的威压下瑟瑟摇曳。
皇帝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象征着无上的生杀予夺。此刻,却带着一种斩断山河、裁决命运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极致愤怒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指尖,指向地上那本污血浸透的账册。
声音响起。
不高。
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衡。
然而,每一个字,都如同从九幽冰狱深处凿出的、裹挟着万载寒冰与焚天之怒的惊雷,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带着最终审判的意味,狠狠砸在御书房内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