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像水银一样沉甸甸地渗进骨头缝里。
陈石裹紧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缩着脖子,从充斥着机油和劣质烟草味的厂区出来,一头扎进黄昏灰蒙蒙的薄雾中。
电动车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落叶,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停在一家廉价的便利店门口,推门进去,带进一股室外的冷风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气息。
5 冷雨夜归暖气和劣质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径直走向冷柜,拿出一罐最便宜的啤酒。
结账时,指尖冻得有些发僵,零钱在冰凉的柜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共七块五。”
一个清亮、带着点跳跃感的声音响起。
陈石抬起眼皮。
柜台后站着一个女孩,很年轻,扎着蓬松的马尾,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在光洁的额头边。
她穿着便利店统一的深蓝色围裙,脸上没什么妆容,皮肤透出一种健康的、未经世事的白皙,眼睛很大,此刻正弯着,带着一种天然的笑意看着他,像初冬下午难得一见的、穿透云层的阳光。
这阳光毫无预兆地刺了陈石一下。
他捏着零钱的手指微微收紧,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某种更复杂、更粘稠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太亮了。
亮得让他觉得自己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垂下眼,避开那目光,把零钱推过去,含糊地应了一声。
“给,您的啤酒。”
女孩把啤酒递给他,连同找零,动作麻利。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温热,带着年轻人的活力。
陈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啤酒罐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让他觉得安全。
他抓起东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过于明亮温暖的便利店,重新把自己投入阴冷的暮色里。
但那抹过于鲜亮的色彩,那毫无防备的笑容,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早已麻木的感官。
几天后,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倾盆而下。
陈石刚从厂区出来,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狼狈地躲在公交站牌下,看着雨水在脚下汇成浑浊的小溪流。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硬着头皮冲进雨幕时,一把小小的、印着卡通猫咪图案的折叠伞,怯生生地伸到了他头顶。
“师傅……那个,雨太大了,您先用着?”
又是那个便利店女孩。
她站在几步外,自己大半边身子暴露在雨里,脸上带着点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