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而泛起的微澜迅速平复。
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迈步,踏出了这令人窒息的状元府大厅。
阳光重新落在身上,带着暖意,驱散了厅内沾染的阴寒霉气。
身后那片令人作呕的繁华与算计,连同陈砚舟怨毒的目光和沈云裳惊惧的脸,彻底被抛下。
身后,死寂的厅堂里,只留下裴铮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以及陈砚舟压抑着无尽屈辱和恐惧的粗重喘息。
走出状元府那扇朱漆大门,高悬的“状元及第”匾额在阳光下刺得人眼晕。
门外停着我那辆半旧的青帷小车,车夫老赵一脸忧急地迎上来:“小姐,您……回沈府。”
我打断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弯腰钻进车厢,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路。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方才在厅上强压下的所有情绪,此刻才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地冲撞着胸口。
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探入袖中,触到那本贴身藏着的、早已被体温捂得发烫的硬壳账册。
指腹下是粗糙的纸页边缘,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三年来一笔笔流出的银子:某年某月某日,支纹银三百两,用于“购置书斋文玩”(实则是为沈云裳购置城外别院);某月某日,典当赤金累丝嵌宝凤钗一支,得银二百五十两,支取人陈砚舟,用途“同年应酬”(却戴在了沈云裳的发髻上);某日,取走陪嫁铺面“锦云轩”三月盈余共四百八十两,用途“疏通关节”(打通关节的,只怕是沈云裳入府为妾的门路)……每一笔,都是铁证。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我的愚蠢和他们的贪婪。
“小姐,”贴身婢女兰心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您受委屈了……”她递过一方温热的湿帕。
我接过帕子,却没有擦脸,只是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委屈?
不。
从母亲早逝、父亲偏宠庶室、嫡姐沈云霓嫌贫爱富拒嫁陈砚舟、我被推出来“代嫁”冲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世间无人可倚仗。
今日之辱,不过是意料之中,只是它来得如此快,如此狠,如此不留余地。
也好。
快刀斩乱麻。
“兰心,”我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异常冷静,“回府后,立刻去办三件事。”
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