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
苏砚呆立了片刻,一丝荒谬混杂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涌上来。
果然是累过头了,又荒山野庙,难免自己吓自己。
他活动着手脚走出庙门,外面的景象让他一怔。
山雨是停了,可空气沉甸甸的,吸一口气都带着能拧出水来的粘腻湿意。
抬头望天,不见一丝晴光,只是比昨夜稍微透亮些的、无边无际的灰白,沉沉地压着山峦和村落。
更怪的是,山下那片本该炊烟升起的村落,连同通往村子的山道,全都不见了!
它们被一层灰白色的、缓慢翻滚的雾气彻底吞没了,天地只剩下眼前这孤零零的山头古庙,像个被遗弃在海中的礁石。
山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深陷粘稠的黄泥之中,拔脚都格外费劲。
苏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了许久,才终于穿破那浓稠如米的迷雾,重新看到了城墙的轮廓。
进了城门,这诡异的安静才真正叫人心底发毛。
没有平日的喧嚣市声,没有小贩的叫卖,甚至没有人声。
大街上空荡荡的。
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躲在各家门户之后,那低矮的屋檐下、紧闭的铺板门缝里,都挤着三五张惶惶不安、写着惊惧的脸,目光呆滞地投向天空。
天空压得极低,铅灰色的浓云缓缓蠕动,仿佛一锅冰冷沉重的铁水,随时会倾泻下来。
雨……又在下。
不再是大珠小珠的清晰水珠,而是漫天垂落的、细密到几乎分不清丝缕的水线!
没有风,这雨就这么直直地从沉重的云幕里倒下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绝望感。
雨水在地面汇集成浑浊的、看不见底的水流,淹没了门槛下的第一层石阶,漂着枯叶、油污和一些说不清的秽物,在空寂的街巷中流淌。
偶尔几声沉闷的瓦罐碎裂声,夹杂着远处断续的、压抑的哭嚎声在雨幕里游走。
这绝不是什么寻常的秋雨!
它更像是一场无边无际的水囚,将整个城池死死封住。
苏砚心头莫名地揪紧,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下来。
他想到了昨夜那个冰封般沉重的玉瓶,想到了瓶中扭曲的蟠螭,还有那被抛回角落的瞬间……念头一起,立刻被他强行按下。
不可能!
那定是自己昏沉里的胡思乱想。
他加快脚步,溅起大片水花,只想尽快躲回自家那个临街小院的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