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地、近乎粗暴地拂过那个“爸爸”小人。
粗糙的纸张边缘刮擦着他的指腹,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直到地下室唯一那扇高悬的小窗再也透不进一丝光亮,房间里只剩下桌上一盏昏黄台灯投下的、摇摇晃晃的光晕。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膝盖的剧痛而趔趄了一下。
他抓起桌上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开,翻到最新那页。
看着那个“94元”的结余,看着那个“90.00”的存入金额。
然后,他拿起笔,在“存入金额”后面,那个“90.00”的旁边,用力地、狠狠地写下了一个新的数字:+5.00。
那是顾客的打赏。
他原本没打算记进去的,五块钱,他想留着明天早上买两个肉包子犒劳一下自己。
但现在,他把它加上了。
存入金额:95.00。
累计存入:9605.00。
距离一万块,只差三百九十五了。
他合上笔记本,重新包好,放回旅行袋深处。
动作机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冰冷、坨成一团的面条,走到水池边。
看着浑浊的面汤里漂浮的几根榨菜丝,他没有犹豫,仰起头,咕咚咕咚,将冰冷的、带着馊味的面条和面汤,一股脑地灌进了喉咙里。
冰冷的液体滑过食道,落入胃袋,带来一阵痉挛般的寒意。
他放下搪瓷缸子,抹了一把嘴。
然后,他走到床边,重重地躺了下去。
破旧的单人床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片被昏黄灯光勉强照亮的、布满蛛网和水渍的斑驳痕迹。
手机叔叔。
他闭上眼睛,将那三个字,连同胃里冰冷的食物带来的不适感,一起狠狠地咽了下去。
明天,还有更多的楼梯要爬。
还有更多的“94元”要挣。
还有更多的“95.00”要存。
北京不相信眼泪。
这座城市只认识奔跑的脚步,和银行卡里不断跳动的数字。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浓重霉味的枕头里。
膝盖的刺痛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尖锐。
他需要休息。
哪怕只有几个小时。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必须再次变成那个不知疲倦的、奔跑的机器。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