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鞭子上不知抹了什么毒,被碰到的皮肤渐渐腐烂。
储越临危不乱,沉默不言,飞快将我抛到一匹马上,把缰绳放进我手里,此时他居然还能笑,「我教你骑马,踩住马镫。」
暴雨垂砸到脸上,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死死攥着缰绳,颤声问他,「你不上来?」
他重重拍向马的臀部,马向风一样疾奔出去。
那些人没追我,他们的目标是储越,都跑了也没事,只要储越还在。
我会骑马,前世时在很多草原上骑过。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速度这样快,暴雨越来越大,兜头泼到我身上,我让自己稳住心神,控制住腿抖,心里急速想着办法。
最快的方法,只能是我去救,可怎么救。
我勒住缰绳,让我从十几个有武功的男人手里带走一个人,这简直天方夜谭。
一定有办法,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刚才情景。
他们对储越似乎并未下死手,相比杀了储越更像是要活捉他。
这点认知让我有了一线生机,那么去搬救兵还是折回去悄悄跟在后面。
此处距离封地和铜绿山骑马最快也要几天时间,我暗下决定,准备打马回头。
却在这关头,远处猝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我心一提,慌忙驾马要走,却听见储越的声音。
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夹杂着雨声也格外清晰,但我还是疑心我是不是听错了。
天色黧黑,趁着浅浅月色,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人影。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身几乎融于夜色的人影翻身下马,跃上我的马背。
熟悉的气息将我笼住,储越声音竟还带着柔和,「怎么停在这?」
30.
当晚我们回到原来的马车。
储越后背伤势严重,在一旁医治。
鞭伤血肉淋漓、皮破肉烂,医者手执被烫过的短刀将烂肉一一剜去。
储越闭眼,极久后发出一声闷声。
马车外空无一人,刚才听命的百名布衣隐于黑暗。
我以为大家乔装出行便是为部署了,没想到储越还安排了隐卫一直在远处暗暗跟着。
此行路途遥远,储越身份贵重,确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只是今晚暴雨雷鸣,他们距离又远,并未及时觉察到我们遇刺,险些来晚。
现在无法沐浴,只换了干衣在火盆边坐着。
赶了一天路,晚上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此刻神经松懈下来,一闭上眼睛便极快地睡过去。
感觉没睡多久就被脸上的触感弄醒,我缓缓睁开眼睛。
储越修长的手指正拧在我脸上,「果然心狠。」
我疑惑看他。
储越把手从我脸上收走。
他把早餐端到我跟前,又倒去炭盆拎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来,然后刚睡醒的我,「我疗治一晚,枝枝睡得倒是香甜。」
他脸色惨白,车厢里全是浓浓的药味。
想必是痛了整晚。
模仿商户的马车,车厢不大,我一人睡下之后便没了多少地方。
何况他背部受伤,不能牵扯到后面肌肉,只能平趴着。
想到这,我有点心虚,轻声问他,「毒解了吧?」
储越瞟过来一眼,「死不了。」
我:.......
31.
天色已经大亮,马车匆匆出发。
那名医者忙了一晚,没有休息,此时正在外面赶车。
许是前面有人探路,接下来几天一路顺利。
于五天后,到达铜绿山。
从封地到达铜绿山没有修路,马车一路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驶。
车厢摇晃,我无法雕刻。
现如今到了铜绿山,我休息了一天便拿出木块继续。
今后如果实在逼不得已,我要有能力可以离开。
他们做出来的第一批武器是一种叫做戈的兵器,具有敲、刺、砍等多种攻击方式,杀伤力很强。
兵器炼制出来效果比之以往燧石好上太多,这让所有士兵兴奋不已,这样的兵器意味着今后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更大。
储越昨晚深夜回来,今早我醒来时旁边已经没人。
他正紧急与将领们商讨更多的适合战场的武器装备,比如戟、马刀等。
我昨日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在储越转头问过我意见时,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储越当时低头看了我几秒。
当初冶炼铜,是为了保命。
如今已经制成,我暂时也没性命之忧,肯定不会再诸多参与。
我若再呈上其他有益之物,今后逃走恐更为艰难,储越怕是会将我困得更死。
中午吃完饭,我找到江应之前住的那间屋子。
房门没上锁,里面如今放了其他人的物件。
我退出来站立在门口,脑子里不禁想起两人共患难的那段日子。
他是这个时空里,唯一没有任何企图向我传达善意的人。
如今他已消失半年,不知生死,也不知该如何确定。
我心里涌上巨大的茫然。
「秦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转身,微微一福,「禄和将军。」
禄和这次没有穿官服,为了不暴露,这里所有人都穿布衣。
他看了一眼屋子,「是不是在想念阿应。」
他曾在府邸教过江应武艺,在古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像是看到了一丝机会。
「禄和将军,你可否派人去寻找江应,他是你徒弟。」
禄和道,「已然寻过,公子已派人找了半月,周围百里全部搜过。」
「我知,我的意思是可否其他...」我顿了一下,料知很难实现,但是不想放弃,「可否派人通国搜寻。」
他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上次搜寻已是难得,秦姑娘当知,万没有劳师动众搜寻一个奴隶的道理。」
是啊,一个12岁的奴隶,几张羊皮就可换得,何以花费更大的人力财力去寻。
「可他是你徒弟,将军只要派些手下的人慢慢打探就好。」
禄和摇头,面露难色,「军兵私用,是犯军规的。」
我垂下头,古代军规极其严苛,我确不能再为难他。
「放心,阿应是无事。」
我抬头看着他。
「你在公子这里,他断不会自己离开,那么就是被人掳走,如果这人想要害他,当场便可将他杀害,不会带着人换一个地方再动手,岂不是多此一举。」
没错,既然那人将人带走,应该是没有加害的意思。
这么一分析,我心头阴云散去。
我脸上露出笑意,诚心感谢,「谢谢将军,我先....」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带着冷意的质问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