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秦夫人戴上了帷帽,遮住了那张昨夜一闪而过的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陆淮川在背后缓缓摩挲自己的掌心,黑眸幽深。
有了荞儿照顾,秦夫人下了马车后透气走了走,荞儿取来朝食,寻了一棵大树,在树荫下擦了擦石头块,让夫人坐下。
夫人有多貌美,没有人比荞儿更清楚了,得知这些人并非凉州牧,只是夫人逃跑途中在山匪刀下救下夫人的恩人后,荞儿尊敬有余,心中却也更加谨慎防备。
连用朝食,都是秦意浓侧过身子背对众人,浅浅掀开帷帽衣角用餐的。
朝食简单,是煮的野菜汤,虽然调料不足,好在鲜美,亦能果腹。
主仆俩安静在一角,西饶发现主公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多了个侍女能照顾她原本是好事,可这侍女来了后,他与秦夫人却远了。
朝食后,离得老远,秦意浓对陆淮川所在的方向双手握在胸前行了个礼以表谢意便又上马车了。
期间一整天,陆淮川都是见不着人影的,那车帘都压的紧紧的,不曾露出半分风光。
秦意浓有了荞儿,便不觉得时间过的慢了,她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女儿,引荞儿多说一些女儿的事。
她听的津津有味,荞儿也恢复了朝气,对于她来说,受辱都没什么,只要能再回到夫人身边,再说了乱世当下,清白比不过活着。
她看的开。
马车内时而也会传出来几声笑语,澹台先生看着主公暗沉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对西饶道:“不知你是该讨赏还是该讨罚。”
西饶摸了摸头,嘿嘿傻笑。
主公吩咐的救人,他听命行事而已。
这夜,他们倒是能落脚一处驿站,不必宿在荒外了。
秦夫人同样戴着帷帽,被荞儿扶上楼进了房间,陆淮川除了个身影,连秦夫人的香都闻不着。
他眉眼又压了压,唇瓣抿出不悦的弧度。
澹台先生便吩咐:“准备包厢,飧食便请秦夫人下楼吧,就说主公有要事相商。”
“要事?”秦意浓皱眉,能有何要事?
荞儿忧虑道:“夫人脸色黄色褪的差不多了,用飧食又不方便戴着帷帽,毕竟是外男……”
她更担心夫人容貌招来那看起来就气势危险的男人的觊觎。
秦意浓知晓那男人蛮横的手段,他既请了,她不去,他也有法子逼着她出来的。
她安抚荞儿:“没事,他早就见过我的样子了,他贵为幽州牧,什么女人没见过。”
幽州牧?荞儿大惊,她才方知晓救了夫人的那人身份,竟是与凉州牧一样,是个位高权重的地方军阀。
她可不似夫人这般乐观,从对方给夫人送来的衣裳首饰便可见一斑!
秦意浓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心定了定,这才起身出门。
包厢就在同楼层尽头,荞儿守在门外,和西饶大眼瞪小眼。
门被推开,陆淮川坐在窗边茶桌上,闻声淡淡看过去。
便见秦夫人并未再戴那碍眼的帷帽,低垂着眉眼抬步袅袅而来。
这一幕太过赏心悦目,陆淮川扬眉看着,不遮不掩的容颜彻底显露,黄色褪去,美人面白如玉,却又白里透红,显得气色不错。
她脸上素着,并未施妆,却如那盛开的海棠一般娇艳欲滴。
“州牧大人。”秦意浓照旧先行礼,没法子,入乡随俗。
陆淮川注意到她用州牧大人四个字又拉开了两个人好不容易近点的距离,他神色淡了淡,只伸手:“夫人请坐。”
秦意浓这才缓缓在他对面落座,她微微抬头看向他。
她眼睛生的极为漂亮,安安静静看人时又纯又欲的,带着不自知的娇。
“州牧大人,有何要事?”
“先用。”陆淮川不急着说,把飧食朝她面前推过去,是已经切好的小块肉块。
秦意浓下意识皱了下眉,被他捕捉到。
陆淮川解释:“这凉州牛羊多,但这驿站却寻不得牛肉,羊肉虽腥臊,但温炖出来的极为滋补,夫人还是用些,以免身体撑不住到会州。”
他耐心解释,秦意浓自然也是能听进去的,她点点头,开始吃他给她备好的羊肉。
娇气但也听话。
陆淮川眼里隐有笑意,他并不急着说事,看她用膳食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勉强用了一小碗之后,她停箸,眸光清亮的望着陆淮川,似是在等他口中要事。
陆淮川看着她面前小碗,这羊肉特意清炖的软烂脱骨,佐以生姜去腥,可她也只是用了这么一小碗,陆淮川面上蹙眉,心中不由想这娇贵的秦夫人该如何养。
陆淮川也没让她等太久,片刻后,敲门声响起,西饶进来后喊了声:“主公。”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手里皆捧着一个个的小箱子,
秦意浓不解,箱子被摆放好后,他们便又行礼低头退了出去,期间谁都不曾抬过眼看。
“夫人看看可有喜欢的?”陆淮川此时这才起身,一一打开了那些小箱子。
等看清箱中之物,秦意浓就更茫然了,这是?
“这些都是陇山上收缴来的珠宝首饰,凉州虽地广人稀,但敦煌一带来往商人最多,这些山匪手里的珍宝也是有不凡之品的。”
秦意浓被那些漂亮璀璨的手钏镯子甚至珠翠腰链晃了下神,旋即似明白过来了,这位幽州牧是要送她礼物?
“州牧大人客气了,这些首饰我用不上,谢谢您的好意了。”
她婉拒的太快,甚至连目光也不过在那些珠光宝翠上停留了一下,陆淮川转过身来,仔细盯着她眉眼。
这些东西捧到任何一个女人面前,都能换来欢心。
可在她眼底,竟似寻常之物,并不在意一般。
陆淮川此刻想,秦夫人不仅仅难养,也难讨好。
珠宝首饰华服,竟无一样入她眼。
他目光又掠过那些腰链,手钏,起初看见时他还邪气的想过这些东西若穿戴在夫人身上,该是何种风情。
他敛眸,微遮去眼底欲.念,勾唇道:“夫人看不上这些便罢,日后某再给您寻更好的。”
?
秦意浓拧眉望着他略显凌厉的侧脸,都三十的女人了,她不仅不笨,心思也敏感。
陆幽州此番借要事相商,却只是为了给她送礼,男人给女人送首饰意味着什么?
说明他想睡她的心思还没断,只是见她不愿,所以迂回想要讨好她。
她咬着唇,又气愤又纠结该如何撇清关系,打消他的想法。
陆淮川转过眸来对上她一脸为难的样子。
他眸光一暗,心底长出阴暗,秦夫人,没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