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安抚一点用没有,就没有一个现代人是不怕刚死掉的新鲜人头的,更别提她还对视上了。
这么一想,秦意浓脸色又变了变,喉间涌上酸水。
陆淮川顾不上别的,把她揽入怀中,抬手轻拍她的背安抚。
“夫人,死人有何好怕的,你便是过去踩上两脚,他又能如何?”
秦意浓猛然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他怀里,他会不会安慰人啊?
“澹台先生……”西饶朝那边树下努努嘴,“抱上了。”
澹台先生不以为意的笑,西饶都给主公递梯子了,主公怎么可能不借机往上爬?
抱上算什么?就是不知道主公能装多久,忍多久。
西饶又想起刚刚妇人看着他的马时惨白的脸,但也遮不住那姿容,他突然道:“秦夫人脸上的黄色都还没褪完,一身素净不染脂粉就这般……这般……”他形容不出来。
“那若是盛装华服,不晓得是什么样子。”
“我劝你,别看。”澹台先生好意道。
西饶总算聪明了一回,点点头。
等秦意浓彻底缓过来,她就伸手推开了陆淮川,男人身上热气汹涌,刚才近距离之间气息沾染,秦意浓此刻才觉得危险,不自在的抬步想要上马车。
而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夫人!”
秦意浓茫然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子狼狈却喜悦的朝她奔了过来,正是西饶从土匪山上救下来的一个活口。
荞儿激动的握着秦意浓的胳膊,上上下下的看她家夫人还好不好。
秦意浓却浑身僵硬,既陌生又不知该作何反应。
“夫人,荞儿很担心您,好在您没事!”
荞儿?瞧她妆扮,似是侍女?
“多亏您还记得荞儿,让西将军去土匪窝将荞儿救了下来,荞儿这才能回到您身边。”
两句话的信息量不少,足够秦意浓快速在心里琢磨个大概,也就是说她嫁来凉州时应该是也遭遇了匪患,怪不得她初初醒来在凉州身边竟无一个贴身的侍女,都是凉州府的人。
原来是原身遭遇匪患时,身边侍女都被掳走了,下一秒,秦意浓连忙握住荞儿的手急声询问:“那你……你可有被欺负?”
荞儿激动神色一顿,眼圈渐渐红了。
秦意浓虽对她陌生,可这种事是会让所有女性都愤慨的,她颤着手拉开了荞儿衣袖,便见一大片的青肿鞭痕。
秦意浓顿时攥紧了手心,脸上愤怒之色明显。
“夫人,荞儿能活着见到您就已经是万幸了,没关系的。”荞儿甚至还转过来安抚秦意浓,她与夫人所经历的可不止是匪患这样的恶事,还有更多的悲惨遭遇。
能活着,就是万幸,她真心这样觉得。
秦意浓胡乱点点头,她思绪也有些乱,只对荞儿道:“荞儿你先上我的马车等我。”
“好,夫人。”
秦意浓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走到陆淮川面前,她抿着唇沉声道谢:“谢谢您为我救来荞儿。”
陆淮川算是第一次窥探到她一点点的真诚感谢,他勾勾唇,淡笑:“夫人不必客气,顺手的事。”
秦意浓点点头,其余的她也不敢多说,怕露馅,但是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知您是否有伤药可借于我?”
“夫人无需说借,待会儿某就让人给夫人送到马车上,连同女子衣物。”
正好,他那些准备好的衣裳也就有了送出去的理由了。
秦意浓点点头,折返回马车。
她与荞儿面对面坐着,等伤药送来,秦意浓二话不说先替荞儿处理伤口。
被掳十多天,荞儿身上新伤旧伤都有,秦意浓看的心口发寒,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夫人,随同您来救奴的是凉州牧吗?”荞儿小心翼翼的问,她自知夫人有多不愿意二嫁的。
秦意浓听闻她说起这事,她敛敛眸,心口发涩,不知该怎么说,她的夫人其实已经不在了。
但这具身体又与自己生的一般模样,秦意浓忍不住想更多,她放下伤药,小心翼翼却饱含期待的问:“荞儿,你说我的孩子……”
听闻夫人又提起小小姐,荞儿眼睛微红,紧紧握住夫人手心:“夫人别担心,小小姐一定没事的。”
“那些人胁迫夫人二嫁,如今夫人都答应了,他们自不会再伤害小小姐才是。”
闻言,秦意浓心口震动,那种无言的激动铺天盖地的将她席卷。
她这具身体真的有女儿!她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那会不会就是她的囡囡?
秦意浓浑身颤的厉害,激动,喜悦,期望,渴求,全都涌上来、
穿越前的日日难安,和穿越后强撑着的一股气,在此刻都倾泄而出。
她忍不住抱住荞儿大哭。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可能找到她的女儿了!
荞儿也回抱住夫人,热泪盈眶。
马车外,这不大也不小的悲悸哭声,渐渐传到陆淮川耳边。
他微微蹙眉,眯着眼睛看向马车,耳边是秦夫人似激动似喜悦又似痛苦的哭声。
和那晚压抑无声的泪流满面不同,此刻的秦夫人似是发泄。
他难以想象,那样柔弱娇怯,却又能一个人从凉州牧逃婚至陇山的女子,看着温柔自持,却又会这样恸哭流泪。
到底是为了谁?
陆淮川敛眸,遮住眼底的冷郁,晦暗。
一夜,秦夫人都没有再下过马车,她与侍女在马车里聊到半夜后才浅浅睡下。
微光亮起时,秦意浓幽幽转醒时便见荞儿端着一盆清水上了马车,“夫人,奴婢服侍您洗漱。”
“荞儿你伤口未愈,我自己来便好。”
秦意浓可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她接过水盆自己洗漱,荞儿便从箱子里取出衣物,她惊叹道:“州牧大人很重视夫人呢,这都是长安贵妇们争相追捧的款式呢。”
秦意浓不在乎穿什么,但身上衣服穿了两日了确实得换,古代衣服复杂,荞儿要帮她,她也不会拒绝,只让荞儿小心伤口。
荞儿为秦意浓换上深紫色金边留仙裙,又为夫人扎了个堕马髻,选用簪子时,秦意浓连忙把自己打磨好的簪子递了过去,“就用这个。”
荞儿虽不解,却接过了簪子,又选了两样简单的帮夫人妆点好。
荞儿端看一会儿,伤心道:“夫人脸色不好。”
秦意浓轻笑,“没事的,我涂了药汁而已,用不了两天便能褪干净了。”
荞儿听闻夫人居然遮掩容貌,便忍不住担忧问:“州牧大人对您可好?”
秦意浓一顿,不知该怎么解释,外面的确实也是州牧大人,但却不是她嫁的那位。
逃婚二字估计太惊世骇俗,她想了想,对荞儿道:“我与你说,你切莫大惊小怪。”
半晌后,荞儿震惊失言。
但很快,她就又反应过来,“夫人是想回长安找小小姐?”
秦意浓重重点头,荞儿便抛下其他担忧笑道:“荞儿陪夫人!”
等车窗被人敲响,西将军有礼的请秦夫人去用朝食。
荞儿小声问了句:“夫人,那这些人?”
秦意浓按了按她的手心,“暂时是可靠的。”
于是荞儿先下马车,伸手扶自家夫人。
于是一早起来练完又去河边洗了个澡回来的陆淮川,便恰好看到车帘掀开,他那位秦夫人一双白的如玉的素手落在了荞儿胳膊上,随即是清晨下,那泛着光芒一般的金边留仙裙。
随着秦夫人身影晃动,裙边飘逸,他正大光明的看着秦夫人盛装华服下车的样子。
瑰丽,不可侵犯。
只有这六字浮上心头。
陆淮川突然觉得心口烧的厉害,似有些心潮澎湃,他挑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果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