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硬饼子:“昨儿去贫民窟,看见个孩子饿得啃树皮。
咱要是碰了这玩意,跟畜生有啥区别?”
他把饼子掰成小块,分给众人,“从今天起,咱收的‘平安费’,三成给码头工人置药箱,两成给穷孩子办私塾——剩下的,兄弟们分。”
小山东啃着饼子,忽然指着门外:“横哥,有人找!”
来人穿着藏青色长衫,头戴礼帽,怀里抱着个雕花匣子。
他掀开匣盖,露出白花花的银元:“在下陈九斤,替斧头帮刘三爷传话——贵会占了十六铺的码头,总得给道上兄弟个交代。”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烟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要是肯合作,每月二十根金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雷横盯着陈九斤腰间微微鼓起的枪套,突然抓起一块烟土塞进嘴里。
陈九斤瞳孔骤缩,却见雷横嚼碎后“呸”地吐在银元上:“回去告诉刘三,想让老子卖人肉叉烧,下辈子!”
当天夜里,斧头帮的报复来了。
三十多个杀手乘着两艘舢板,举着火把冲上码头。
雷横带着弟兄们用钢丝绳、板砖和偷来的汉阳造步枪还击,混战中,他看见陈九斤突然调转枪口,对着自己人开了枪——原来这小子早就看不惯刘三的残暴,今晚是来投诚的。
“横哥,接着!”
陈九斤甩来一把勃朗宁,枪管还带着体温。
雷横接住枪的瞬间,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朵凋零的玫瑰,和他死去的未婚妻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场厮杀持续到黎明,当最后一个斧头帮成员跳进江里时,仓库的梁柱已经烧得摇摇欲坠。
雷横靠着墙坐下,看着陈九斤用匕首割开自己的裤腿,给自己包扎伤口。
这个新来的兄弟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据说是赌钱输了被剁的。
“为什么帮我们?”
雷横擦着脸上的血污。
陈九斤抬头,眼里映着将熄的火光:“因为你敢嚼烟土。
这世道,敢把屎盆子扣自己脸上的人,不多了。”
天亮时,他们在江边埋了七具尸体。
雷横用断指在一块木牌上刻下“山海会”三个字,插在坟头。
小山东问:“横哥,为啥叫山海会?”
雷横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想起沧州老家的山,和眼前望不到头的江:“山是脊梁,海是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