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网膜上残留的现代图书馆白炽灯光斑尚未消散,鼻腔却先被一股陈年老木与霉味混合的浊气撞得生疼。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指腹触到斑驳的木纹——那是张虫蛀严重的槐木书桌,桌面凹痕里积着半寸厚的墨灰。
抬眼望去,四面土墙上贴满泛黄的八股文习作,窗棂漏进的细尘在斜光里浮沉,像极了他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明代私塾复原场景。
“这是......”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惊觉自己竟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襕衫,袖口磨出的毛边刺着腕骨。
原主记忆如碎玻璃般刺入脑海:陈渊,凤阳府怀远县人,县试第一的寒门秀才,三日前背着半袋粟米徒步百里赴应天府乡试,借住在城西破落学舍,因交不起文会贽见礼,被本地士子视为笑柄。
“咚”地一声巨响,雕花木门被踹开。
六个锦衣少年鱼贯而入,最前头的胖公子摇着撒金折扇,腰间羊脂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陈渊认出这是南京通判之子李富贵,昨日在贡院外见过,此人左眼角有颗朱砂痣,此刻正随着他的冷笑微微颤动。
“哟,这不是画地图的穷酸鬼吗?”
李富贵拖长音调,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富贵闲人”四个金粉大字晃得人眼花。
他逼近两步,陈渊嗅到对方身上浓郁的沉水香,与学舍里的霉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听说你昨晚在墙上画了个什么劳什子舆图?
怎么,想靠泥巴点子巴结考官?”
哄笑声中,一个瘦脸书生挤到前排,指尖戳向陈渊肩头:“我等在聚贤楼吟诗作赋时,你怕是在啃窝头吧?
瞧瞧这衣裳——”他突然伸手一扯,陈渊右袖“刺啦”裂开道大口子,露出瘦骨嶙峋的小臂。
“这补丁针脚,比我家狗啃的还乱!”
周围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陈渊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李富贵身后站着个灰衣老者,腰间挂着贡院腰牌,正是昨日监考的吏员。
原主记忆里,此人总在考场后巷与考生私语,此刻正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诸位说完了?”
陈渊听见自己的声音竟意外平稳。
他转身走向书桌,从笔筒里抽出半截炭笔——笔尖早已被磨得秃钝,却